又是开学的时间,又该坐飞机回泽城......一路上顺顺利利没有什么插曲。但是白於昭知道许令闻的心境和当初刚回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她没有到场,但是从许令闻自己的叙述中还有蓝逸之的添油加醋的叙述里,她算是自己理出了大概。
许令闻最终还是和自己多年不见的父亲,正式地见了一面。还是许令时紧紧相逼,他才勉强同意的。
那天许爸爸,许潜请许家两姐弟在南坪最好的日式放题餐厅吃饭。餐厅光线不足,有些暗,最亮的光源全部用在了照亮食物上。
点单的任务许令闻主动揽到了自己身上,就是为了避免和许潜交流。许令时只能代替弟弟发言,有一搭没一搭得和这个陌生的父亲汇报家里的情况。但是许令时聊的时候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别扭。
说是一家人,可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但若说不是一家人,可是自己和弟弟的生命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予的。就算当时许潜还在中国的时候,因为生意的事情,也没怎么管过令闻令时姐弟,许潜甚至都不知道许令闻读书读到几年级。
家长会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母亲李宴还在世的时候,也有的时候有事走不开,到了那些时候,也都是舅舅或者许令时去开。
许潜知道自己亏欠许令闻的太多,相对于许令时而言还好些,毕竟许潜多陪了她八九年,至少陪她把高三念完了。大学也是见着她走入校园才离开的。
许令时早些年就看出了些端倪,就努力读书不想其他,只求靠自己的力量脱离这个家庭,她做到了。
代价和牺牲也是惨重的。
父亲的离开,或者在许令闻看来就是完完全全的抛弃,对那时候的许令时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更何况是不到十岁的许令闻。
许潜看着眼前静静翻着菜单的许令闻,许久不见,那个奶声奶气的孩子,早已经成为了骨节分明的男人。有着壮实的身材,浑厚的嗓音,只有那眼神中少年独有的纯净与倔强暴露了他仍然是个孩子的事实。
许令闻唤来服务生,利落的报了一大串菜名,还要了两壶清酒一杯鸡尾酒。
许潜挑挑眉:“他喝酒?”
许令时面色沉着地点点头:“嗯。他有分寸。”
许潜举起苦荞茶喝了一口,就算默许。许令闻点酒完全就是一时起意,他还故意要了不同种的,他知道自己喝不了掺的酒,他偏要以身试法,做足了劲头,就是要恶心恶心许潜。
在菜还没有上来的空档,许潜和许令时已经结束许令时工作的话题,一时找不到别的话题来填补空白。许潜不是妈妈,那些家庭琐事,还有和儿女能说的操心话他也不会,只能自己往许令闻已经举了十年的枪口上撞。
“令闻。”许潜喊出这个名字,女儿儿子的名字明明都是自己起的,怎么喊起来这么不一样呢.......
他的喉咙好像被往事给封住,再也唤不了第二遍。许令闻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顿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沙漏,挑衅的眼神已经是敌意满满:“不要喊我的名字。”
“这么多年,都长这么大了.......”多么老套的台词啊,许潜心里知道,但是除了这句他不知道怎么开头。
许令闻听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许令时轻轻的抚着弟弟的手臂:“令闻......”
许潜叹了口气再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我也对不起......李宴.......”
听到这个名字,几个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许令时伸手去握许令闻的手,许令闻则是生生地掰断了手里的勺子,许潜则是攥紧了桌布。
“许令闻!你干什么呢!”许令时说的当然是许令闻一气之下掰断手里的勺子,她以为弟弟下一步就是拍桌而起,挥拳相向许潜。
但是许令闻没有。
他重重放下手里断成两截的勺子,硬邦邦地说:“你,不要用你的嘴,说出我妈妈的名字。”
许潜心中一惊,但是表面上风轻云淡:“好。”
这顿饭可想而知吃的并不愉快,许令时老是想着怎么调节紧张的父子关系,因为很显然许令闻更需要放下芥蒂。他只有十八岁,不该心里老是堵着一个疙瘩,老是记恨着自己的血亲。
许潜也是忧心不已,他本想着今天就告诉许令闻自己要回国的决定,但是看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别说是接受苏菲和伦拜,就是接受自己这个亲生父亲都困难。
之前点的菜很快就被吃光,日料一份一份的小巧的很,通常一人一口就解决的事情,许令闻喊来服务生又点了一次单。吃的最多的就是他,他只顾吃,只顾喝酒,根本不管自家姐姐,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样因为他而忧心。
他不是不懂,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装着自己看不见,装聋作哑,装疯卖傻这种事情,只要能换来一时安宁,许令闻非常乐意去做。
他似乎胃口格外的好,一大份刺身,大部分都是他吃的,寿司,天妇罗,寿喜锅,烤虾烤生蚝更是不在话下。
清酒三个人都喝了些,但是许令闻一个人就喝了一瓶多。
当他想把鸡尾酒往嘴里灌的时候,许令时按住了他,摇了摇头:“别混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