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大片自然生长的羽毛草,南方的羽毛草就是这种雾蒙蒙的紫色,往北边走就会泛黄,哪怕是南方带过去的种子,一样不能长出这样的紫色。”看莉莉安娜感兴趣,克里斯托夫就带着她慢悠悠地朝那个方向飞。
“羽毛草是什么,药草吗?”莉莉安娜还从来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用过这种植物。
“它没有什么药性,叫它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是一节一节生长的,拔出来之后有一端坚硬,蘸上墨水就能直接在纸上写字。”克里斯托夫解释道,“出门在外的人买不到羽毛笔,就拔下它写信。”
“哦——哦,我说呢,为什么有的诗歌里喜欢说‘我在路边拔下一根羽毛’,我就说哪怕是麻鸭,也不是能在路边随手能拔到毛的啊。”莉莉安娜恍然大悟,曾经的种种困惑豁然开朗。
眼看着天空中青蓝与橙红彼此交融,但暖色已经渐渐不敌冷色,开始朝着地平线收缩,莉莉安娜知道,现在是她获得那个答案的时候了。
“我想先说点别的。”克里斯托夫没有立刻说出那个答案,他的眼睛颜色正在慢慢恢复——看来他也是准备在这个时候送她回去了,“我之前说过,你让安妮恢复健康,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不能想象失去她之后自己会沉浸在多大的痛苦里。”
这些话,克里斯托夫从前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他觉得这种强烈的、依赖他人的情感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是一种“可能会让我做出不理智决定”的威胁。
但如今,他已经可以比较平静地去接受这个现实:他其实从来没有如他设想的那样摆脱这些“感情”,他深深地爱着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姐姐,就如同热爱脚下这一大片一路延展到海天交界之处的土地一样,他眷恋着这些生命中重要的东西。
“所以,单纯的一个答案,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也不足以表达赛尔斯和拉夫尼维特对你的感激。”克里斯托夫看着莉莉安娜绿色的眼瞳说道,“我知道,你不需要金银珠宝,也不需要衣服绸缎,如今的你也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必须要我飞来保护你的柔弱姑娘。”
“今天的我,甚至是在因为你,才摆脱了未来可能遭受的痛苦,你看,我已经是需要依赖你才能获得平静和幸福的人了。所以在你告诉我,你要救安妮那一天起,我就在想,如今的我能给你什么。”
莉莉安娜张了张嘴,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种郑重其事的话,这些字句被柔和的风送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眼睛微微发热。
“我打算给你两样东西,一样是你现在需要的,一样是你未来也许需要的。”她听克里斯托夫继续说道。
“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我知道你在首都学院开学前在忙什么,你和你的朋友都希望首都救济院的孩子在离开救济院之后,能够靠自己的双手谋生。”克里斯托夫说道,“就像你今天给那个男孩银币,不是在施舍他,而是希望他能不再依靠欺骗去生存。”
“那个孩子很聪明,我很少看到那个年龄的孩子口齿这么伶俐。”莉莉安娜说道,“但我也知道,十个银币也好,十个金币也罢,很难让他一下子就改变,只是看到了不能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