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犹豫着、怀着侥幸心理问道：“那心魔呢？你不打算再压制——”

他自己说了一半就住了口……这可真是个愚蠢的问题……

夏昀玥都不打算再回灵域了，甚至打算一统魔域全境、自命为君，他干嘛还要煞费苦心地压制心魔呢？

思及至此，青冥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闷痛得要命，怎么都缓不过气来。

“那解约之后呢？你打算把我留在承酣阁？”青冥问。

夏昀玥：“嗯。”

青冥滞了少顷，隐隐觉察到了什么，摇头道：“我不信，你不会一直把我留在承酣阁。”

夏昀玥：“……”

青冥道：“你说实话，别瞒着我。”

夏昀玥：“……”

青冥道：“你说话。”

夏昀玥道：“你现在没必要知道。”

青冥道：“为何我不能知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同意解约。”

夏昀玥道：“解约这件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青冥苦笑道：“我不能左右……那我想知道，跟我解除契约，这是你的本意吗？”

夏昀玥：“……”

青冥看到夏昀玥紧抿着唇不说话，更加确信道：“是你姑姑的意思。”

夏昀玥：“……”

青冥：“是不是她逼迫你？”

夏昀玥：“我自己也恰有此意。”

青冥闻言，抑制不住愈发冲天的怒火和百口莫辩委屈。

他喉咙干涩道：“就因为我现在只是一把剑，是个器魂？所以我就没有自由，没有掌控自己的权利？我的生死去留只能被你们掌控？”

夏昀玥长呼了一口气，道：“那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变回唐珞熺，变回人，你觉得你可以掌控得了自己的行为吗？你能保证心魔发作时不欺凌虐杀吗？”

“……”青冥想张口反驳几句，却也想不到什么站得住的驳斥之言。

他该责怪自己生为盛魔、品性不端？还是该责怪父亲唐恒对自己偏激的控制和暴虐？还是该责怪盛陌的君威逼人太甚？又或者，天时地利有悖人和，他的降生本就是错？

究竟谁是罪魁祸首？谁是万恶之源？

青冥道：“所以你就要杀了我？即使我现在……”

即使现在改邪归正，即使现在净身无魔，即使他惭愧、他悔悟、他想赎罪、他想弥补……

来不及了吗……

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吗……

可如果非要这样，非要他拿命抵偿，为什么是夏昀玥来行刑？

为何非要这样？！

青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恳求道：“我不希望器魂消散，灰飞烟灭，我想赎罪，给我机会，好不好。”

夏昀玥神色复杂地跟青冥对视着，狠心道：

“我可以允许你忘记曾经犯下的一切罪恶，你不必主动赎罪。你只需乖乖地做回一把武器，从此以往，半身为苍生万物，半身为青黛河山，你将守护天地众生安乐和六域康衢烟月做为你的使命，这便是赎罪，青冥剑的赎罪……如何？”

青冥听着他的言语，心脏在胸腔内重重地起伏震荡，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悲伤的笑，问道：

“你忍心亲手将我打回灵体原形吗？”

夏昀玥听得心头一颤，随之而来的便是密密麻麻爬遍全身的痛彻心扉……

忍心吗？他怎么会忍心……

青冥脸上冰寒的笑容渐褪，怔怔地望着夏昀玥，问：“你恨我是不是？”

夏昀玥：“……”

青冥抓住了夏昀玥的肩膀，“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恨我？恨不得亲手杀了我？你希望我彻底消散？这样我就不会再纠缠你？”

夏昀玥不说话，只是跟青冥四目相对，相视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