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我的光照亮大地
愿我等的光带来安宁——」
被围在大群听众中间拨动琴弦的哈哈利尔所唱的诗歌,大概就和他曾坦白的一样——是属于歌颂勇者们的诗歌。毕竟吟游诗人的本质就是把伟大英雄的事迹四处宣扬传唱嘛。英雄们得到了好名声,诗人们也得以谋生。至于其中夸大的艺术成分是否占据更多,那就见仁见智了。
——唱得好!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啪啪啪啪——最后一句歌词落下的同时酒馆内掌声如雷。许久没有新鲜消遣的听众们很兴奋,得到打赏和赞美的哈哈利尔也满脸笑容。哎,老实说,被硬拉来坐下的白谦之果然还是没法和他们共鸣,只能装模作样地跟着拍拍手之后就自顾自喝着哈哈利尔点的特大杯火酒。
“白谦之!有放松一点吗!”
唱过几首,哈哈利尔收起家伙也重新在白谦之面前坐下,并且超级精神地大声问。真受不了这傻大个。
“唉,如果你能稍微安静点就更好了。”
喝得微醺的白谦之单手撑着脑袋摆出头痛面色。
“精神是好事!”
“你又不是小孩子……算了,我也没有说你的资格。关于大坑内部的——”
“那个明天再说!不是说好了吗,今天要痛快地醉一场!”
看来这家伙今天是下定决心不去考虑正事了。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吗?白谦之只好这么安慰着自己,无可奈何地举起酒杯和哈哈利尔碰杯。
“所以我才不喜欢和你们这种什么事都不考虑的乐天派相处啊。”
“哈哈哈哈哈,那有什么,总之我喜欢你!”
“别吧。再怎么说我们的种族也差太远了,我也对同性没想法。”
“啊哈哈哈哈哈,我果然还是喜欢你!”
面对白谦之卯足了劲的尖酸话,哈哈利尔反而笑得更加开怀了。真搞不懂他是怎么办到的。于是为了能让他安静点,白谦之又抛出一句:
“不是我非要扫你的兴,笑这么大声会给别桌带来困扰耶。”
“有什么事是能比和好友一起欢笑更值得被原谅的呢?”
“是是,我说不过你。”
嘴皮子耍不过大鹰,白谦之只好抱着万事休矣的消极心理暂且把正事抛之脑后,陪大鹰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由于两人酒量都相当不错,竟然一直从黄昏时分喝到深夜,食酒亭里已经跑得连一个客人都不剩,连老板都坐在柜台后边打瞌睡了。
“我说……差不多了吧。”
无论肚子还是头脑都感觉到了极限的白谦之扫了眼一片狼藉的酒桌,艰难站起来招呼对面那团由于状态过于懈怠连羽毛都蓬松了不少的蓝色毛球。
“啊,是啊……好久没这么尽兴了。我去结账。”
“嗯,我去外边吹吹风等你。”
白谦之离开座位,勉强支撑着身体来到外面。掠过的第一阵冷风险些又让他昏倒当场,但死命维持意志撑过来后头脑就清醒了些。
“怎么样,还能自己走回去吗?”
赶上来的哈哈利尔揶揄着问。
“这话该我问你。你要是倒下我可没法把你拖回旅店。”
“那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哈哈利尔,我最后问你一次。”
白谦之收起笑脸,但也没有换上他那副惯有的冷峻面孔。他对着天空呼出一口冷气,以略带寂寞的音色问: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什么都无法预料,一旦下去就很有可能上不来。而且闹到最后也不一定能找到线索。但我一定会去,哪怕只是一丝一缕可能和回地球有关的线索我就会去找——我们在做的事就是这么荒唐的事。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真的会死也没关系吗。”
“哦,你说到这个,可以提题外话吗?”
虽然也知道这种话大概说服不了哈哈利尔……没想到不是正面回应而是扯开话题吗,真不像乐天派的作风。
“虽说有点突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在我的故乡,有这么一个传统——鹰人生于风暴,亦要归于风暴。鹰人战士死后必须由最信任的人将陪伴它们最久的物品当作遗物,带回故乡的高山。在外游历的鹰人战士通常会选择一个人交付重要的遗物,固然,如今陷落的极西之巅已经是无法返回的地方,我也无理奢求。那么——如果我在旅途中死去,我希望你能带上我的琴一起走。然后……在你抵达终点的那一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把它葬在你要去的那个地方。”
哎,失策了。
只听到一半,白谦之就露出被打败的苦笑。对方都说到这种程度,接下来再说任何推辞的话都是在侮辱那份心意了。
“事先说好,我可不知道该怎么保养乐器啊……”
因此,他最后只好像那样发着底气不足的牢骚,把对大鹰愿意陪他胡闹的小小愧疚与感动掩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