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久微抬了抬手,仲春便抹了抹眼泪扶着她坐了起来。
“刚才本宫做了个梦,梦里本宫刚刚进苏府,那时候孟冬也还在,本宫估计孟冬还在那一头等着本宫,若是你有什么话本宫还能替你捎过去。”
仲春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她和孟冬从小服侍韩久微,孟冬早早就走了,如今娘娘也要去了,只留下她一人。
“快五十的人了还哭成这样丢不丢人,去帮我看看皇上来了吗?”
韩久微强撑着精神向外张望。
宫中皆知,皇后娘娘近来对皇上甚是依赖,这药都要皇上哄着才喝的下去。
“奴婢这就去看看。”
仲春走后,韩久微抬起手,烛光顺着指缝透了出来。
这十指纤纤,肤若凝脂,哪还看得出当年的粗糙模样。
虽是走得这般早,她这一生过得也算是不错,年少时所得皆所愿,所愿皆所求。
只是她要的荣华富贵如今却也不那么重要了。
不知那人,是否恨他?
“皇上来了!”
仲春说完,便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殿中跪倒一片。
“久微,朕来看你了。”人未到声先至,来人一身明黄锦袍,似乎来得匆忙,身上还沾着碎雪,面上一片焦急之色。
久微,已经许久没有人这般唤过她了。
“仲春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皇上说。”
仲春抹了抹泪,脸上难掩悲戚之色,深知这便是最后一面,抬起手行了大礼才带着殿里众人下去。
“皇后,朕喂你喝药,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死的。”
“皇上。”
韩久微把药推开,唇角勾出一抹笑,白皙的皮肤混着久病的红晕,抬眸间是媚眼如丝。
只是这眼睛,难得的清明。
宁清云面露惊讶之色:“你……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刚才,这不是去请皇上了吗,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韩久微说得随意,宁清云却还没蠢到相信。
行至韩久微塌前,咬牙切齿。
“即使如此,朕再最后给你机会,给韩家余孽机会,把飞虎符交出来吧。”
韩久微笑了笑:“皇上说过,我是没有心肝的人,像我这般自私自利的人,如何会为着这等不相干之人的性命交出飞虎符?”
“你又为何非要和朕作对?”
为了孟冬,为了苏照月,为了韩渠,为了华容,为了太多为她而死的人。
韩久微轻笑一声,她和宁清云,便是这般互相折磨了许多年。
“皇上莫非忘了,是你亲自把能威胁我的把柄一一铲除的……韩家哪还有什么余孽啊。”
许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韩久微有了倦意。
她这一生,做过最卑贱的人,做过人的棋子,为着不相干的人机关算尽,却在百般利用下所爱的人皆离她而去。
如今这般结局,真正也应了那句,不得好死。
宁清云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朕就知道你是为了他。”
韩久微知道他说那人便是辰王宁清衍。
传闻中宁清衍终身未娶便是为了她,是因宁清衍府邸藏有一幅她的肖像画......
可笑的是,她这般心思深沉之人,如何配得上那皎皎君子。
世人不知道真相如何,事实上她和那宁清衍分明毫无交集,唯一的交集便是因着苏照月。
不过现在想来,但凡宁清歌宁清衍有一个活着,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这位……
宁清云爱她吗?他们俩是一样的人,爱的都只有自己,只是执念而已,这么说起来,他与宁清云一个小人一个恶女也算得上绝配。
宁清云当皇帝之前,隐忍了多年,为了当上这皇帝不择手段,当上皇帝之后便恨不得把当年知道真相之人杀个干净。
罪人之子怎敢做君王?他是罪后云氏之子 。
宁清云为了洗刷掉污名,不仅大规模改建祠堂,还亲自给云后撰写行状,让后世拜读。若是已死之人,以谋逆嫌疑祸及子孙,若是存世之人,要么削职要么处死。
在他的祸害之下,大昭早已日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