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岩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那人扶靠在街边一处铺子的墙边上。又取出一些柴火,挑了些干燥的树枝,剥开树皮,揉搓成细细的纤维状,拿出火石将之点燃,再小心翼翼的将干树枝慢慢放上去,一堆篝火渐渐燃烧起来,越烧越旺。
借着火光,纪小岩仔细打量起那人。
这人头戴一顶藏青色小帽,四方脸,一部山羊胡须略显斑白,脸色苍白,身上穿一件灰色长棉袍,看起来不像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不知道这人怎么会晕倒在这雪地里。
纪小岩正沉思间,只听一声长叹,抬头一看,原来是那老者醒了,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已经有了一丝血色。
那老者略显无神的双眼也正打量着他。
“小兄弟,是你救了老朽?”老者问道。
纪小岩微微颔首道:“小子恰巧路过,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您老不必放在心上。”
“请恩公受老朽一拜!”老者说罢,便要挣扎着起身施礼。
纪小岩急忙起身来到老者身边,微按着他道:“老伯,万万不可,您这是要折煞小子啊!”
老者眼见纪小岩不肯受他这一礼,看他神色也不似作伪,只得作罢道:“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有厚报。”
纪小岩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知老伯怎会晕倒在这雪地里,是碰到歹人劫道,还是……”
老者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怒急攻心,导致的昏厥,休息了片刻,已然好转,他一手撑地,一手扶着纪小岩的肩头,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恩公,此事说来话长,况且此处天寒地冻,不是待客之地,烦请恩公随老朽至寒舍一叙。”
纪小岩也担心老者再次晕倒,有心送他回去,他看了一眼柴火道:“那么,便要叨扰您老人家了。”
老者阅历丰富,哪能不知道纪小岩的心思,笑道:“恩公,这柴火放这里,没有人偷的。”
纪小岩道:“不怕老伯您见笑,小子劳累半天才拾得这些柴火,还指着卖几个铜板,换了馒头充饥呢。”
老者见纪小岩丝毫不以出身贫贱为愧,言语间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心下不由生出一种由衷的敬佩来。
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小乞丐是两世为人,年岁虽然远不及他,阅历之丰富是他想破脑袋也难以想象的。
老者在纪小岩惊讶的目光中,推开了他们燃着篝火旁边的铺子的门。
纪小岩很惊讶,十分惊讶,这老头子也忒胆子肥了,这是要入室行窃?这明朝的人都是不锁门的吗?我到底是进还是不进?进了就是同犯,不进是不是太不仗义了?也不知道在明朝偷窃算多大的罪名,打板子还是流放?不会是要砍头的吧?
就在纪小岩胆战心惊的时候,老者已然点亮了屋里的蜡烛。
纪小岩看到屋中亮起的灯光,顾不得太多,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三两步来到桌前,一口气吹灭的蜡烛道:“老爷子,您这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您不怕被衙门抓,小子我怕啊!”
黑暗中,刚要说话的老者生生被这通话给呛的咳嗽起来。
半晌才说道:“恩公误会了,都怪老朽事先没有说明,这铺子正是老朽名下的产业,害得恩公担忧了,惭愧惭愧,还请恩公见谅。”
夜色中,闹了笑话的纪小岩,一张老脸已是涨的通红,好在有夜色的遮掩,也不必担心被人瞧见,待到烛火重新点燃的时候,纪小岩的脸色也恢复如常了。
这屋中没有篝火,衣衫单薄的纪小岩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老者急忙走到厢房,拿出一件棉袍来给纪小岩,口中说道:“这袍子大了点,还请恩公将就着穿上。”
纪小岩一边穿棉袍,一边说道:“有这么暖和的棉袍给我这乞丐穿,老伯您都不怕被我弄脏了,我怎么敢嫌弃这袍子合不合身呢?”
老者急忙说道:“恩公言重了,一件旧棉袍如何能抵得上这救命之恩万一呢。”说罢又去厨房取了些糕点茶水来请纪小岩食用。
纪小岩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几块干巴巴的饼子,比起后世的糕点来,实在入不了口的,可此时此地,纪小岩却吃的十分香甜,他边吃边打量起这铺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