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厮杀了一天,两军一天未食,更无暇休息,双方都是人困马乏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双方将士的个人素质尽显无疑,太平教越显颓势,呈精疲力尽状。而曹军当下经历的不过是他们常态,对他们而言毫无影响。
是以,当暮色四合之际,战况渐渐偏向曹军。
熊傲血染战袍,来到曹劲身边,抱拳禀道:“主帅,太平教鸣金收兵,但我军士气正盛,末将认为可燃烽火,再坚持一阵!哪怕多杀一个人也好!”
曹劲亦是血染战袍,玄色战袍在风中猎猎翻飞。他高坐于战马之上,看着暮色下凌乱的战场,抬手道:“击钲!”
“主帅?”熊傲闻言不解。
曹劲目光依旧望向尸横遍野的战场,道:“今日已挫太平教士气,明日之战,陶忌定会吸取今日战败之因,是以我方也当继续保持体力,这也是我军最大的优势,万不可丢。接下来几日,我军只需继续保持实力,大创他们士气即可,然后待另外十万援军从凉州赶来,到时”
话一顿,曹劲黑眸若寒潭,又似冬夜寒星,冷光闪闪。
他道:“我军达三十万人之时,就是他陶忌大败之日!”
语毕,清越的钲声响起,曹军且杀且退,和敌军一样渐次退出战场。
正如曹劲所言,陶忌每一次与曹军交战显颓势之时,即鸣金收兵,保全实力,待第二日之战,又会吸取前一日失败之因,改变阵型阵法。然而陶忌虽是人多势众,曹军却是骁勇善战,更是一直保存实力。
如此反复数次交战,太平教以绝对兵力优势仍未能大获全胜,士气一挫再挫。
至十日后,十二月二十六日,十万平夷援军从凉州抵达,曹军增军至三十万兵力。
十二月三十日,曹劲大败太平教,陶忌在一万骑兵掩护下,逃入洛阳城,直捣皇宫,劫持建平帝。
刹那间,洛阳城内一片骚乱。皇宫内更是像突然炸开了一样,到处都是奔跑狂叫的内侍宫女。
洛阳城外却是一片沉寂。
熊熊燃烧的火把下,只见凋敝的旗帜、凝固的鲜血、残肢断臂的尸体……
大概长达半月之久的厮杀,无论是敌军太平教,还是我军,她见到了太多太多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洛阳城外的战场上,她也渐渐地从震惊到麻木。
现在看着城外宛如修罗战场的场景,还有侵袭鼻端的血腥气味,甄柔却没有任何直欲发呕之感,只是到底恐车外的的杀戮影响到腹中的孩子,她还是收回目光,双手下意识护住已经有七个月大的肚子。
曹劲骑马在旁,见坐在车上的甄柔蹙眉护肚,随即劝道:“战场历来杀戮重,对孕妇和胎儿多少有影响,要不你还是暂留在营帐内,等进入洛阳城这条官道上的清理过后,你再入内不迟。”声音沙哑,是数日战场上厮杀下的疲倦。
甄柔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腹中的宝宝好像有感应一样,在她的手心下动了一动,甄柔会心一笑,尔后看向车窗外的曹劲,道:“夫君,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去面对陶忌,但是他留在宫里原就有五千人,现在又有一万骑兵,如果强行破入宫门,又将是一场战事。而且陶忌此人行事无章法,若惹怒他,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处于危险中的不止上万宫人,还有整个曹家人都在他手上。所以,夫君,既然他已经提出来让我去,你就让我去吧,且当为我们的孩子积福。”
说完,也知道曹劲的反对犹豫,都是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危,故又补充道:“而且有夫君一直在我和孩子身边,不论陶忌还有什么阴谋,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甄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确实他会一直陪在身边,不可能会让陶忌私下接触到甄柔。又如今死伤已经太多了,能减少牺牲当减少,何况整个曹家老小好在陶忌的手上。
只是一想到陶忌提出束手就擒,是要见甄柔一面……
曹劲布满红血丝的黑眸闪过一抹肃杀之色,他薄唇紧抿,沉声道:“好,我们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