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周泰安已经从黑瞎子岛撤回来半个多月了,东北军一个步兵团接替他们驻守在那里,相信伏特加人不会再起贼心了。
温柔带走的那个团也回来了,让周泰安没想到的是,他的兵居然一个损失都没有,问他这仗是咋打的,怎么会毫发无伤?
温柔不置可否的说道:“黑河临着黑龙江主航道,江宽浪急,你以为是你黑瞎子岛那里的水域如此平缓,可以轻易通行船舶?没有大型舰船根本发动不了攻势,所以伏特加人只是在对岸打枪放炮,没有抢滩登陆的动作,我们这一个团只是作为后备力量,整天好吃好喝干待,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原来如此!”好歹周泰安一颗心放下来,不但是为自己的官兵,也是为了马占山所部。
“马长官让我给你捎话,少帅很可能近期要去黑河视察工作,他估摸着少帅可能是为你而来的,要有个思想准备,不过也不用扒瞎,有啥说啥就行。”温柔说道。
“他要见我?这也不奇怪,想必我的恶名早就让他如雷贯耳了。”周泰安毫不谦虚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温柔放低声音道。
“这次虽然没有参加战斗,可是我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部队里的风气不太对头啊!”
“怎么回事儿?”
“有人给士兵们洗脑,居然私底下鼓动什么武装保卫伏特加!”
“卧槽!这句话很耳熟嘛!”周泰安一听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找到鼓动者没有?是谁?”
“找到了,不过我暂时没动他,原因不用解释你也明白,那个人就是张姑娘招来的新兵教员——冯春雨。”
“他不是被你处理了吗?”周泰安记得这个人,凡是和张开凤有关联的人或事儿,他明面上不言不语,可是心里都有数,那姑娘太年轻,他不得不时刻提她把关,其实他是不想让张开凤在政治里陷得太深,那玩意儿是把双刃剑,不但能伤人,更能伤自己。
温柔点头“当初确实处理了,扔高三哥水泥厂当账房先生去了,可是不知道他怎么又回到一线部队里面去了,这事儿得问三哥。”
“好,我来处理。”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周泰安无语了,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尽管冯春雨所作所为的最终目标是好的,可是周泰安却不希望此时此刻在自己的队伍里让这种信仰蔓延,他不想让部队过早进行站队,打上某种符号,左右逢源才是最好的选择,反之则会付出必然的代价,他的队伍是用来抵抗侵略者的,可不想消耗在内斗之中。
张开凤一无所知,在周泰安面前她并不隐瞒,她的身份在他面前也不是秘密了,自从冯春雨去了水泥厂,张开凤再没见过他,对他的目前情况毫不知情。
高三扯听到周泰安问起冯春雨这个人,一拍脑袋。
“哎呦!你不问我都忘了这个人,这个人是个人才,不但写写画画算账厉害,打枪啥的也是一绝,枪法老好了,金勇先围攻伦河大营时我去支援,就把他带着了,还别说,他打仗挺勇猛,不怕死,后来回来我就忘了这茬,他始终就在连队里留下了,咋的,他惹祸啦?”高三扯每天忙于水泥厂事务,要不是冯春雨是特殊交代给他的,估计早就不记得此人了。
“倒是没惹祸,不过这个人有点特殊,三哥你不用管了,这个人我处理就行。”周泰安了解了情况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
奉天,四平街,整个沈阳最繁华的所在,宽阔的石子路两侧遍布商铺买卖,靠近天益堂大药房的一个酒肆里,此时人声鼎沸,两桌客人喝得满面红光,正在行头,猜拳行令好不热闹,不过他们的喧哗却惹得店里的伙计直翻白眼,一副厌烦的表情。
“你们几个给我小心伺候着,别招惹了这些人,眼睛是个好东西,看不出来他们都是当兵的吗?”一旁的掌柜谨慎的轻声提点着手下,生怕他们招了灾。
“膏药国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伙计小声嘀咕着。
“干活去!”掌柜的啪的一声给了他一笔头子,伙计揉着脑袋跑开了。
这两桌客人确实是日本军人,他们今天出来吃喝,是因为受到了上级夸赞,找个由头放纵一下而已。
他们隶属日本关东军奉天第一守备队,其中一桌居中而坐的是司令官河野二郎,坐陪的有使馆秘书宫本红花,情报课的坂本真绫,还有几名高级军官。
另外一桌坐着的就是级别较低一些的官佐,其中一名叫做千本宏的少佐想必有人还会记得,就是在皇姑区和周泰安擦身而过,小小的较量了一下的那个抚顺守备队大队长。
周泰安闹腾了一番后,皇姑守备中队损失惨重,那个倒霉的中队长青石冢虽然没有受到惩处,不过日后升迁的机会渺茫了。
而千本宏就幸运多了,他不但追击过周泰安这股胡匪,并且又配合河本大作成功实施了黄姑屯爆炸,让一代枭雄就此终结了传奇,不仅这样,东北军想要借用满铁运输对伏特加用兵,也被千本宏多方阻挠刁难,最终导致东北军输了那场战役,东北军实力大损,是日本人暗暗欢喜的,上级国内和总部都对奉天守备队给予了高度评价,从司令官到具体执行者全部按功劳行赏,这也是他们之所以庆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每个人都陶醉在酒精的麻醉中,有人甚至咿咿呀呀的哼唧起日本小调来。
尽管他们都穿着便服,可是军人长时间养成的姿态是改变不了的,明眼人搭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军人的身份。
日本军人之所以不穿军装溜达,其实也知道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根本就不受原住民欢迎,穿便服也是为了方便,可以尽情享受异国风光民俗,少领略一些异样的目光。
“中国的二锅头虽然比我们的清酒好喝,不过我还是忘不了清酒的味道,那才是家的味道。”河野二郎酒意十足,话里透着浓浓的思乡之情。
“司令阁下,我们都想家了,不过为了帝国未来的武运长远,我们承受一点相思之苦,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呵呵,各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特高课的人就是有格局,坂本真绫的话不得不让众人连连点头,开玩笑,反驳他就是反驳天皇的政策方向。
河野二郎被坂本真绫顶了一下,并不生气,呵呵笑起来,他们都是好朋友,深了浅了的无伤大雅。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步行街这里人潮如鲫,众人喝了酒都来了尿意,于是起身去大堂外,准备找个旮旯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