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
“哈哈哈哈!”
孙知世一拍大腿,笑得前俯后仰。一位长须老者,做出这番动作难免有些滑稽,引来了不少人侧目而视。
“孙大人,您喝多了,宫外咱们还是莫要谈论......”
“喝多了?不,老夫从未如此清醒过!从未!老夫......心中悲啊!悲啊!”
见孙知世已经酩酊大醉的模样,众人都不敢让他再喝,生怕他接着醉意说出一些不好的话。
“孙大人,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哈哈哈哈,你们都不敢,皇上的臣子,连句话都不敢说,都不会说,都不能说!这是何道理啊?”
他忽地哭了起来,
“你们,你们懦,你们弱。老夫也是,年迈之躯,再无胆识,空空看着,嘴中说着,却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
“怎么做?没法做!”
他越哭越大声,吓得几人连忙将其送回了家。
“孙大人喝多了,醉着呢,快些让他休息吧。”
“多谢几位大人了。”
孙夫人谢过几人后让仆人将孙知世扶进了屋,用热水给他擦了擦脸。
“你说说你,怎么天天醉成这般回来?”
“我,我心中有气,发不出啊。”
孙夫人叹了口气,道:“咱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何必再去多想些事呢?”
孙知世只是笑了几声,又站起身来要出去。
“这么晚了你又去哪儿?”
见喝醉酒的孙知世又要走,孙夫人连忙问着。
“去看字。”
看名家的书法,这是孙知世的一大爱好,孙夫人听到后也没有阻拦,毕竟就在自己家中,还能出什么意外不成?
孙知世扶着墙一步步走入屋中,拿出了几幅字细细看来。可或许是因为喝醉了酒,每一副字似乎都变得扭曲起来,在孙知世眼中反而别有一番美意。
“亡国之奴,君不闻......”
这副字乃是一首诗,写的正是亡国之后臣子的悲哀。
这些天来孙知世起初也想向李安进谏,但还未实施就被暗中威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毕士峦的手笔,可对方是当朝丞相,深受皇上信任,整个朝廷甚至有许多毕士峦的爪牙。
这些天的忧郁与愤懑在这一刻猛然爆发,这位为官数十载,为大吕奉献了大半生的礼部尚书终于是垂下泪来。
手上一湿,原来是砚台中的墨还未干。
借着酒劲,他扯出纸来铺在桌上,又提起笔,沾了墨水在上面写起来。
笔如游龙,甚至未曾停歇。也许因为醉意导致字写得些许杂乱狂放,但这绝对是孙知世写得最为顺畅的一次。
写完后他站起身,完整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身隐高树只显音,本是幽暗地中物。
褪骨方得几日明,居高声远唯饮露。
勿厌嘲哳难入耳,此中真意君当识。
应念先祖血汗泪,莫叫吾辈做亡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