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容听罢,才放心得点点头,霍知州和韩氏确实是难得的有耐心的父母了。她突然举起酒杯,向着爹娘说道:“爹,娘,九九重阳,长久长寿,感谢爹娘生我养我知我纵我,祝爹娘幸福长久,健康长寿。”
王丽雍听见妹妹突然祝词,也没有闲着,同样举起酒杯,“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王展丰和苏玉琼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王展年有些艳羡得望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余同行的人也都是夫妇孩子一家热热闹闹的,只有自己一个孤家寡人,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寂寞的感觉。他望向前妻所在甜水村的方向,上回见到前妻崔小翠还是在战事后,镇上解了军事管制,当时,崔小翠一脸狼狈的出现在了王美冬家门口,见到完好无损的王展年,“哇”得一下子就哭了,嘴里嚎着不清不楚的话。
后来,王展年总算听清楚了,甜水村因为位置隐蔽,没有遭到匈奴兵的洗劫,但是她在村里听说了长流村遭殃了,真真假假的消息让她坐立不安了好几天,等到村民有确切的消息说安全了,她先是去了一趟长流村没有找着王家人,又一路哭哭啼啼,想了一万种不好的结果,然后找到了镇上,看到了王展年无恙后,她才把一颗心放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望着崔小翠因为担忧而憔悴的脸庞,以及她脸上布满的泪痕,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到爹娘面前,祈求原谅。但是,他一想到妻子从前的执迷不悟,甚至还恶意得想要污人清白,他便压下了这股冲动,然后回答了她一圈问题后,冷漠得请她离开了。
他至今仍然记得,崔小翠脸上闪过不敢置信、难堪、愤怒,最终停留在了悲戚,她最后问了一句:“就算我知道错了,王家也再不会接纳我了是吗?”
“是的。”他甚至都不敢再看崔小翠的脸,然后就转身回屋了,徒留她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大哥,大哥……”王展丰的声音将陷入回忆中的王展年拉回了现实,他“啊”得应了一声后,对上弟弟略带担忧的眼神。
“哦,我刚刚在想,爹爹那边怎样了?祭祖还顺利不。”王展年掩饰道。
王展丰收了担忧,他还以为大哥最近太累了,刚刚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爹那边肯定没啥问题的,展时圆滑机灵,美冬细心妥帖,还有小妹夫更是见多识广,肯定能将爹娘照顾好的。”
与此同时,王大富和姚青花正在儿子女婿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得往娘亲的坟茔走去。王氏的坟茔建在山腰处,所以需要爬一小段山路。
考虑到老人身体不便,王美冬他们原本想雇轿夫的,但是王大富拒绝了,他想要再走一遍这段山路,也想让后辈认真走一次这段山路,“我老了,以后能过来的次数不多了,你们当小辈的,记下这段路,往后替我走咯。”
等到到达坟茔处,王大富忽略中间亲爹和左边继母的墓位,径直来到了右边的亲娘墓位前,让王美冬他们将带过来的祭品摆上。
张大贵也没有劝,让自己这边的人将祭品摆到另外两个墓位前。
接着,一场祭拜被切割成独立的两方,场面有些诡异,却又很和谐。
王大富完全沉浸在思念娘亲的回忆中,在墓碑前念叨了许多话,流了许多泪。
等到祭祀进入尾声时,张大贵才鼓起勇气,端着一把香来到他跟前,“大哥,要不,您给爹上上香吧,晚年的时候,他脑子迷糊了,念叨的都是你,我知道,他也是想你的。”
王大富眼中的泪未干,脑海里也曾划过爹爹对他的一些好,但是却不足以让他原谅他后面的漠视,所以,他最终没有接过那把香,“不是所有的过错都能迎来原谅,从我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过誓,此生不复相见,要不是知道他已经过世了,我是绝对不会踏足这座城市了。”
张大贵叹了一口气,只能将那把香平放在亲爹的墓碑上,任由秋风将它们染上灰色,最后再卷入空中,再也不见踪迹,仿佛这把香从来不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