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变面不改色道:
“只是做了个不痛不痒的交易罢了。”
“呵呵呵——看来吾是被轻视了啊。”
无所遁形,毫无保留,一丝不挂,一览无余。
突如其来的话音未落,世间百态便已经被涌动的丝线参透了真谛。
闻人愿心头一震,神情凝重。
青空昼镜华惊愕之余,恍惚间发现手里樱花的触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顺蛰伏的黑色蜘蛛。
黑色蜘蛛悠哉悠哉从青空昼镜华手上跳出,落在悄然而至的邪魅女人指尖。
天蛛,降临。
天蛛饶有兴趣地看着指尖的蜘蛛,自始至终没看过他们一眼。
“灾厄贪夺体——无确切意识形态的单调欲望集合体,仅是如此威胁还有限,但若是存在思想那就恐怖了。我说得对吗,闻人愿?”
被猜透心中所想的闻人愿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再然后,你说得确实不错,气味是这个世界最原始的宏观感受,通过气味来宣告人类接受幻异人是相当之可行的。”
听到天蛛的认可,青空昼镜华恭敬地表达谢意。
“在亲身接触这个蛛网结点后我发现了很有趣的一点,所以我不妨告诉你们一个事实。”
“你们有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杀死现在的我。”
“怎么样,是不是相当之震撼?”
象征全能全解的知识之神,说出了弑神的方法。
“此世间万物真谛——光显子,诞生出永恒的诅咒——光异化者,也造就了其本身蕴藏着极大的可能性。”
“这样一个世界还会有只能靠知识寻求力量的普通人存在,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当然,这也是知识的全能之处。”
“至于为何凡人凡物存在,那是因为他们生来受制于体质的封锁无法与光显子共鸣融合,这种状态我称之为——自锁状态。”
“而光异化者与新觉生物也有着对应的状态,即与凡人固有形态表现出毫无差别的相似之处,这种状态我称之为——自洽状态。”
天机变听完天蛛的发言,思忖久矣出声道:
“也就是说哪怕强如图腾史诗乃至传说,都有着与常人无异的自洽状态?”
“没错。由于我是通过你拟造出这副姿态,所以有着并不完全的自洽状态,在全身心转化为灾厄的这一期间,我是有可能被杀死的。”
天蛛眼神戏谑,言语中大有一种可以尽管试试的泰然自若,说不上自信,更说不上挑衅,毕竟祂可是动辄坍塌宇宙洪荒的灾厄!
闻人愿将目光直视着天蛛,出言道:
“你与我所接触过的灾厄不尽相同。九道皈轨外的灾厄贪夺体哪怕只是旧日留影都要更加暴戾,而你给我的气息却稀松平常。”
天蛛直言不讳道:
“被降格的灾厄,也是论外。”
什么?!!!
闻人愿,天机变,青空昼镜华闻言大惊失色。
“你们的篆龙仅是以半步元凶之姿便能参悟原初之力,拒却灾厄旧日留影于九道皈轨之外,甚至将九道外轨整合有序,使你闻人愿安心回归,使尘世间再无恐惧与饥饿,可以称得上可怕。”
“若非这颗蓝星的意志羸弱难以承受,篆龙受制于自洽状态不允许其坍塌桎梏飞升,比之我也不见得会弱。我委身而至此处,降格以求存。”
“哦对——就是天机变你口中的,蓝星原初生灵之脉动,正孕育着祂新生的意志。”
“我就这么说吧,篆龙以一己原初升华之力助力这颗蓝星原初生灵意志的觉醒,并将灾厄贪夺体旧日留影悉数湮灭于虚空与无垠实之地,其壮举仿若夹缝中的萌芽撼动巨石出世,巨石之外群山耸峙窥觎,就看你们这小小的萌芽能否长出参天大树了。”
闻人愿旋即陷入沉思,青空昼镜华默不作声的眼神里似乎空无一物,只有天机变嘴角上扬露出玩味的弧度看向天蛛。
天蛛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令人捉摸不透。
天机变淡然一笑,说道:
“天蛛尊驾即便降格,亦是绝顶的灾厄,不是我等能够撼动的。”
通过经年习得人类情感的天蛛自然能看得出天机变是在抬举祂,轻蔑道:
“是吗,但闻人愿闻院长貌似并不这么想。不过算了,我在这里过得挺安逸的,只希望闻院长你我互不干涉,这是最好的结果。”
想来也是莫名其妙,我随手帮助的小孩和你们三位竟有如此的羁绊。”
“某种程度上是那个小子打败了你天机变,那个小女孩又是你还有镜空昼的妹妹,而且还都是闻院长的学生,真是怪哉。”
青空昼镜华脸色懊恼,叹息道:
“好不容易藏了这么久的真名就这么暴露了,开心不起来呐……天蛛尊驾要不也给自己想个人类名字?”
早有预料,或者说早都准备好就等人提起的天蛛顿时喜形于色道:
“自然是有的,殊苒,便是我这个形态的名字。”
天机变掐指一算,摇摇头道:
“命运多舛,温婉贤淑,这个名字实在是不适合天蛛尊驾啊。”
只有闻人愿意识到了其中的含义,顿时眼神怪异道:
“经年——殊苒,你该不会真如大泽鹿林夕说的那样打算纠缠不休吧?”
“嘁——多嘴的小林鹿,总之以后你若是有求于我便唤此名,权当是恩赐了。”
“哼,绝无可能!”
这时青空昼镜华缓和气氛开口询问道:
“那敢问殊苒姐姐帮了我们家桃夭什么呢?”
“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自甘舍弃的欢愉之心,我帮她重新点燃了心的火种,至于她何去何从,就看她自己了。”
“真的吗?!”青空昼镜华激动万分,挽住殊苒一言一语倾诉道:
“你不知道我们家这姑娘多苦命啊,现在都只有我们这些个不伦不类的哥哥姐姐了,要是连欢愉之心也没有了,真不知道她要怎么活下去啊。”
闻人愿朝天机变抛去个眼神,饮茶道:
“不伦不类这个形容很恰当啊。”
天机变不禁扶额苦笑,说道:
“一个把捞尸当捞鱼的,一个扮花魁成天沾花惹草男女通吃的,一个永远躲在斗篷里装深沉不见人影的,一个时不时倒头就睡梦游杀人的,一个惜字如金的妹妹,一个神神叨叨的神父……还有天煞老大那更是甩手掌柜,这么一说好TM悲哀啊,妈的绝了。”
闻人愿在一旁听得还觉得蛮温馨。
殊苒心情大好,毫不掩饰地显摆起自己尊为知识之神的厉害之处。
时间一晃,闻人愿已经陪完了女儿,并向桃夭道了歉,此刻正和殊苒走在夜幕中。
“幻异人与光异化者,新觉生物与光异化者,还有人类之间的战争……就真的无法避免吗?”
殊苒沉沉地点头,说道
“极致的霍乱酝酿结出的苦果终将毁灭一切,那是人类咎由自取。”
“……蓝星原初生灵意志的诞生迫在眉睫,在那之前只能尽可能稳住情况了。”
“篆龙所祈盼的和平,众方携手扞卫家园的愿景遥不可及;雅阁组织谋划的清算计划,收集荒原之心造神的举动更是疯狂;云宫组织不必多说,他们徘徊在那遥远彼方厄垣之墟,企图用那段诡异的论外残音做什么,呵呵呵,拭目以待吧。”
“先攘内再除外。”
“我倒是好奇那雅阁组织,要如何做到让他们的神拥有全知全能的神格……以及甘愿被奴役被操纵的神性呢,糅合自相矛盾的东西,愚蠢至极!”
“任人摆布的东西够资格被称为神么?”
另一边,青空昼镜华逮住自宽道人,痛心疾首地索要赔偿。
“天花姐,你不会真在自洽状态下喝醉了吧?”
天机变瑟瑟发抖出声道。
闻言,天花清醒过来,仍是气急败坏踹了天机变一脚。
“自洽状态喝醉酒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正常,以殊苒的说法来看,自洽状态下的光异化者与普通人无异,某种程度上就是极度弱化后的本我之身,衰老患病都是有可能的。”
天机变连忙帮着天花开解,小鸡啄米般点头。
“现在能聊正事了吗?”
天花旋即正色起来,点头复述起与篆龙影之墨,篆龙宣之白的大战细节。
天机变揣摩着说道:
“也就是说……按照雅阁组织原有计划进行的第一次测试,搭载第八大荒荒原之心,解构出原初之力——原初耕垦的创世贾修迎战半步元凶的篆龙大降。”
“原以为十拿九稳,没曾想却是被原初升华之力以碾压之势击溃。就连那被创世贾修拖拽而下的创世之柱都被篆龙宣之白整个碾碎。”
“第九大荒荒原之心,未定型的原初之力推测应是——原初耘获!只会比篆龙的原初升华之力更加强大!”
(原初耕垦——绝对杀伤——讨伐无序,划分秩序之位次,体现为毁灭性杀伤以及任意划分事物的权能)
(原初耘获——绝对杀伤——收割之力!力量体现为对事物根本形态的收割夺取,无法规避且无可复原)
回想起面对篆龙影之墨的画面,天花一时间有些不寒而栗,说道:
“篆龙不可战胜,即便动用原初恐惧和原初饥饿的力量也是如此。”
“但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验证了创世贾修作为异相共鸣无妄之主组合体的可行性,且原初之力是可以被操控的,只是发挥程度的问题。”
“以雅阁组织的手段,不排除搭建人体装载框架的可能性啊,毕竟他们极度向往机械飞升啊。”
而在这时,天机变突然笑了笑,说道:
“那不妨再疯狂一点,创造心的力量。”
“……难道说?!你是想让雅阁组织解析第八大荒原初耕垦之力与篆龙原初升华之力碰撞产生的根源性毁灭力量?!”
天机变笑而不语,那看穿一切的眼眸,是埋藏在心底深不可测的城府。
“你这不折不扣疯子。”
“我总是对的。”
天花惧怕地开口骂道,而天机变仍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那天蛛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的吧?而且,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么?”
“放心好了,我虽身死,但犹有未尽之事要去完成,赶在梦里那个世界灰飞烟灭之前。”
“按照你理想的发展,我不觉得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对你来说,现在走错一步只会万劫不复。”
天机变轻笑两声停下了脚步,他举头望天,伸出手指一捏,月相的盈缺便具现在星空中,再随手一挥,便揭露出银河缥缈的轨迹。
“呵呵呵——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
“刚才殊苒将蓝星比作萌芽,将祂一类的灾厄贪夺体的窥觎比作群山,为什么偏偏是山呢?”
“……天外...还有天啊。”
仿若醍醐灌顶的天花怔怔地望向头顶的星河,嘴里喃喃道:
“……神话吗?”
此世为三相,天外天有七阶。
三相界外 五日轮回 四序恒通
六格具海 七圄阑珊 八弧门扉 九道皈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