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引导你成为他。

陆仁甲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并不在乎谋杀自己，但是这种引导不是谋杀，而是掐灭任何存在的其他可能性，就好像一次又一次提起一把屠刀，杀死的既是自己，又是本可以成为的别人。

那是完全没有任何自由的炼狱，一场目标近在咫尺，由自己发起的黑暗之行。

献祭无穷的未来和自由意志。

主动完成一次涉及自己的时间循环，便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绝无之一。

直到此刻，陆仁甲才算相信三成，变体狂笑真的来自和自己相关的时间线……无他，天底下有几个蠢货会这么拧巴，纠结这种别人看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无病呻吟？

不，不对。

陆仁甲突然意识到某处违和，脱口而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未来与我相关的时间线已经不再具有连续性，你这个和我处境类似，来自相同时间段落的存在又是如何能从不再连续的时间线里逆流而上，来到曾经的你面前？如果我们认识，不管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我都不会让你有任何重蹈我覆辙的机会，更不可能让任何人有机会破坏我曾经的仪式，执行这件事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你认真的吗？”

变体狂笑长长叹息一声，干脆把眼罩摘下来，丢给蝙蝠侠。

陆仁甲彻底怔住。

那既不是蝙蝠侠，也不是他以为有可能的他自己。

他好像眼花一般，对面的面容从未有一刻固定。

那是景天，是蚀日，是重楼；

是盖勒特，是邓布利多，是伏地魔；

是叶修，是苏沐秋，是李相赫；

是蝴蝶，是大蛇，是悖论；

是孙悟空，是阿尔萨斯，是千枫；

是蝙蝠侠，是小丑，是狂笑之蝠；

不，那不是，那是合金弹头世界的英里，是马克，是一文字百太郎；

是魔戒世界的阿拉贡，是疯婆子伊露维塔，是一直藏头露尾的米尔寇；

是龙族世界的路明非，是绘梨衣，是赫尔佐格；

是隐形守护者世界的肖途，是高源，是方敏；

还有更多的人，陆仁甲却已经不认识了，只能勉强猜测，夜之城大名鼎鼎的V，擅长一副昆特牌的猎魔人杰洛特，背后浮起二十面骰子的白色龙裔，癫火之人；

红色有角的小恶魔，死鱼眼的蓝白衣武士；

伤春悲秋的白衣文士，狰狞快意的乱臣贼子，山河破碎的落魄书生；

对方的声音既远又近，声音清晰又模糊，英气又柔弱，似乎只是一个人发问，又有千万重回响。

“我当然还是狂笑之蝠，是由你眼前的蝙蝠侠衍生变体，但是我们的关系也没那么紧密……这都是题外话，别忘了，另一个我的誓词最后缺的一句话是什么？那是你一直希望的和渴求的。”

“你在看见蝙蝠侠和我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藏起来准备一锤定音的话是四个字，生日快乐。”

“那么知道这份真相，并将它完整呈现给你的我，不是正派也不是反派，没有起源也没有结局，不是配角也不是主角，费了如此大周折将一切汇集于此。”

“跨越时间，因果，善恶，光暗，我藏起来且呼之欲出的那句话，又是什么呢？”

“轻轻地，卷起你的舌头，牙齿微微用力，不要害羞。”

陆仁甲别过头去。

起初是短促的，像是喉咙里不小心滑出来的一声异响。

随后声音连贯起来，变成连串的笑。

笑声愈发放肆，最后越来越尖锐。

陆仁甲随手擦去脸上的温热，跪在地上，用右手捂住嘴巴。

狂笑声中夹杂着一句几不可闻的。

“何必这么认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