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川微微点头，凤卿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今夜也要宿在王府。

凤卿月恻目看向王妃。

王妃轻轻点头。

凤卿月也只能应下。

其间，凤卿月亲自倒了杯茶递给红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早点来替我守着世子。”

“好”红豆应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凤卿月见她将茶喝完，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笑。

“那奴婢先下去休息了，明日早早的来替小姐”红豆退了下去。

“好”凤卿月笑着点头。

看着红豆的背影，无声吐出两字。

再见。

月色高悬，凤卿月派人去海棠院将悟悔大师请了过来。

见人过来，忙迎上前，“大师，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到子时了，我们先进屋吧。”

“恩”大师没有反驳，只看向众人正色开口，“一会儿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许打扰，否则前功尽弃，谁也救不了。”说完，抬步率先进屋。

凤卿月欲跟上前，手腕却被人狠狠的拽住，她回头望去，是黎芊芊。

凤卿月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开口问，“怎么了”

“没事”黎芊芊后知后觉收回手。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觉得心中好似突然空了一块，下意识的就伸手抓住了凤卿月。

门在她眼前合上，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有些颓然的坐了回去，一旁的苏南枝伸手覆盖住她的手，若无其事的开口，“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黎芊芊点点头，可心中的不安却越发的强烈。

忽然，众人只见高挂的弦月突然直射进屋内。

紧接着，就听见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出，声音之凄厉，似乎在忍受着挖心剜骨之痛。

黎芊芊一听，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她听出来了，那道凄惨的声音乃是凤卿月发出的。

她抬步就要破门而入，却被人狠狠的拉住。

“芊芊，大师说过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许打扰”苏南枝一脸忧色的拉着她的手，不让她靠近房门半步。

可屋内接二连三传出的惨叫声，听得黎芊芊心中悲痛不已。

一旁的洛南川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开口询问，“为何大师救治苏兄，却要嫂夫人受苦。”

他的言辞犀利且眸色冷沉，苏南枝下意识的松开了抓黎芊芊的手后退。

黎芊芊也听到了洛南川的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反手抓住苏南枝的手厉声质问，“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芊芊”苏南枝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可黎芊芊却依旧不依不饶，她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没有留意到手下的轻重。

王妃却是急了，忙上前将二人分开，将苏南枝揽进怀中，见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红痕，眼中泛起了疼惜。

知道黎芊芊是心中担忧凤卿月，这才不小心伤了她女儿，心中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反而为凤卿月有这样一个为她担忧的朋友而开心。

“原本卿儿是不让我告诉你们的，既然你们执意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王妃怕她再不说，几人真的会破门而入。

黎芊芊一怔，卿姐姐到底想瞒她们什么。

见王妃神色忧伤，心中不免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悟悔大师可以救治肆儿，但肆儿情况太糟糕，若想活命，便要让她人心甘情愿为其平分自己的生命。”

三人皆是一惊，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且这世间居然还真的有人懂续命这一说法。

黎芊芊眼皮狂跳。

下一秒，王妃的话就将她惊的面色苍白的往后退去。

“而这个人选，就是卿儿”

黎芊芊跌倒，黎书睿忙上前伸手扶住。

心中也不由的佩服凤卿月能为苏兄做到这个份上。

“值得吗？”黎芊芊扑在黎书睿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她不明白，卿姐姐为何要这般。

黎书睿见妹妹哭得伤心，心中亦不太好受，只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他虽然敬佩凤清卿月这样无私的行为，可也仅仅只是敬佩而已。

毕竟相较于起来，苏肆才是他十几年的兄弟。

只是平分凤卿月一半的生命就能救治苏肆。

如若凤卿月不愿意，他就算是捆也要将人捆住，求得她心甘情愿为苏肆续命。

“苏兄对嫂夫人这般情深义重，若醒来知道此事恐怕……”洛南川拧眉，已经可以想象到苏肆苏醒之后得知事情真相后的反应。

王妃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本王妃及卿儿要求几位的事儿。”

“王妃有话但说无妨”

洛南川觉得今日遇见的事情都太过离谱了，可王妃说的话还是不免让几人又呆愣住。

“这续命有个后遗症，被续命之人清醒后会忘记给他续命之人的一切事情。”

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中沉声开口，“这也是卿儿的意思，还请几位以后尽量少在肆儿跟前提起凤卿月的一切。”

“凭什么”黎芊芊有些愤愤不平，原以为卿姐姐分出了一半的寿命，看在自己身体里有着对方一半的性命，苏肆以后会对其更好。

可为什么卿姐姐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不公平。

王妃垂眸不再言语。

一时间游?处安静无声，只不时的伴着苏南枝低低的抽噎声。

屋中凄惨的喊叫一浪高过一浪。

直到天际泛白，声音才停了下来，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

众人忙迎了上去。

王妃急切的开口询问，“我儿如何了。”

悟悔笑着点头，“世子爷己无大碍。”

王妃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悬了一整晚的心这才彻底放回了肚中。

“一个月后老衲准时来接世子。”

三人又是一愣，这话又是何意？

黎芊芊忙拉着老和尚的衣袖关切询问，“大师，我卿姐姐没有大碍吧。”

老和尚叹息一声，“世子妃续命伤了眼睛，恐怕从此以后双目不能视物了。”

说完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

双眼不能视物，日后行动恐有诸多不便。

……

凤卿来醒来时只觉得身体虚软无力，口干舌燥。

睁开眼，却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沙哑着声音开口“红豆，怎么不点灯。”

说完，她就愣住了。

她怎么给忘了，红豆喝了她给的茶水，此刻恐怕还昏迷不醒。

还有，她伸手抚上她的眼睛。

她失明了。

眼睛看不见后，她的耳朵异常灵敏，有低低抽泣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是谁……”她拔下发簪紧紧握在手中，警惕的听着着周围风声的流动。

“是我，卿姐姐”女子低低的唤了她一声，语带哽咽。

听见熟悉的声音，凤卿月这才又将簪子插回了发间。

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摸到女子的鼻尖，脸颊，指腹下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及湿漉漉的。

“怎么哭了”凤卿月从怀中摸出帕子摸索着温柔的替她擦出泪痕。

黎芊芊见她明明一副失落的样子还不忘安慰自己，心中情绪翻涌，再也忍不住猛的一下扎进了她的怀中，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哭的声嘶力竭。

凤卿月手一顿，便被人扑了个满怀。

她如今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感知还在。

她能感觉到黎芊芊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惜和不甘。

想来，她应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面色平静的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良久，黎芊芊才止了哭声。

抬起头，有些瓮声瓮气的问她，“卿姐姐这样做值得吗。”

不仅丢失了一半的生命，还赔上了一双眼睛。

夫君失忆，还要出家当和尚，这让旁人如何看待她。

凤卿月面色平静，温声开口，“没有值不值得，这都是我欠他的。”

黎芊芊一愣，刚想开口问个明白，却见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你记住，谢北尘不是当初救你之人，莫要被蒙蔽了双眼，错把仇人当恩人。”

“什么，谢北尘不是当初救我之人”黎芊芊错愕。

若谢北辰不是当初救她之人，那为何她落水后睁眼看见的却是他。

再者，卿姐姐是如何知晓。

似知道她要问什么，凤卿月忙开口，“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谢北尘绝非良人。”

今晨，得知自己眼瞎后，本着这眼睛不能白瞎的道理，她拿着与悟悔大师做了个交易。

借着“今世镜”看见了许多事情。

二人姐妹一场，这就当是她送她的礼物吧。

“卿姐姐之后有何打算。”王妃向她透露出了凤卿月要离开京城的消息，希望她开口劝凤卿月留下。

“卿姐姐若无出处，可去我府上，我母妃对你十分喜欢，建议你入府定会十分开心”

她笑着为她规划以后的路，“我在让我母亲收你为义女，这样你就真的是我亲姐姐了。”

“不用了”凤卿月十分感激她的好意，但还是开口拒绝了，“之后我想去我母亲的家乡看看。”

这话，她没骗人。

知道她的顾虑，忙伸手轻拍她的手，“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朱砂与我一起呢。”

黎芊芊心下稍安，朱砂与卿姐姐一路她比较放心，毕竟朱砂的武功她是见过的。

黎芊芊问，“红豆你不带走吗”

“不了”凤卿月摇头。

“那以后卿姐姐还会回京城吗”她怀着忐忑的心开口问。

连红豆都舍得扔下，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不了”凤卿月随意道“你就当没有见过我这个人吧。”

“卿姐姐”黎芊芊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般爱哭，莫不是上辈子是小兔子不成。”凤卿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