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有人的觉悟在此刻展露无遗，他们在那无边终界中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岁月，本以为从今往后只会一直这样下去，却没想到还能做出这一番壮举。

几十亿道金色流光构成的灿烂天幕如势不可挡的洪流般将那无尽之壁撞出了裂痕。

当最后一道光芒撞在那摇摇欲坠的无尽之壁上时，只见无尽之壁彻底破碎，真正意义上的虚空领域展现在了钟离的面前。

钟离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冲了进去。

这道裂口打开的时间很短很短，不会给钟离任何犹豫或思考的时间。

然而在钟离还未触及领域时，察觉到此地异常的终极意志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封锁出了一道极其微小的屏障，即便钟离拼尽全力将其打碎。

然而无尽之壁已经即将关闭，钟离距离面前的虚空领域仅有一步之遥。

钟离不甘心，金色的流光在他的身上闪耀，他伸出手强行挡在了合并的缝隙中。

然而碎片的力量是有限的，在对面那命运注定之地，这种强行将其改变的举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下一刻，钟离的手指被合并的墙壁直接斩断，断指在虚空领域中瞬间就被抹除了。

“难道说就这样......”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另一只手伸了过去，抓住了那即将合并的裂缝，并将其再度撕开。

然而这样的代价便是宛若破碎般的裂痕迅速遍布在了这双手上。

归终站在钟离的面前，以自己的双手强行撕开了这最后的裂缝，金色的光芒缠绕在她的身上，而裂痕也遍布在她的身体之中。

飞向钟离的碎片是两枚，一枚属于他，一枚属于归终。

“归终！”

钟离呼喊了她的名字。

其中的急迫与慌张甚至让归终都稍稍愣了一下。

却见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没想到这样的语气居然是从你的口中说出的，钟离......摩拉克斯。”

“快去吧！”

归终将这裂口撕开。

可是、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这些话语根本不够钟离说出口的，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从裂口中冲进了未知领域，在碎片的力量下得以维持自身的存在。

他立刻转过头，只见仍然在苦苦支撑的归终露出了笑容。

钟离立刻朝她伸出手想要把她从那无尽之壁的夹缝中拉出来。

然而他抓住的，只有归终的断指。

无尽之壁合并了起来，钟离的手触碰到的只有那正在缓缓消失的无尽之壁。

归终看着面前的钟离，两人之间就好像只隔了一层很薄的玻璃，她回头瞥了一眼即将彻底合并无尽之壁的裂隙。

于是转过头对钟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道：

“看来，我们也得说再见了呢，摩拉克斯。”

砰！

钟离无力的拳头砸在了这层墙壁上。

归终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呵......还是第一次见到你露出这么......像人的表情呢。”

归终坐在地上，将手贴在了这层渐渐消失的无尽之壁上。

绝望、愤恨、不甘，这些钟离极少会体会的情绪此刻正冲击着他的情绪。

没有眼泪也不会感到难受，他只是将手伸过去，贴在了无尽之壁上，盖住了归终那破碎的掌心。

“我很开心哦，摩拉克斯。”

钟离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

归终依靠着无尽之壁坐下，钟离和她一样。

“我还记得，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在璃月的时候......歌尘浪市、留云借风、削月筑阳、理水叠山、移霄导天......那段时光对我来说是最开心的日子。”

“自那以后，我便陷入了永远的沉眠中，可是后来我又拥有了意识、身体与思想，当我知道今后要一直与你度日时，我的内心啊，是既开心又悲伤，因为我能自由地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但你不是，摩拉克斯......”

“可即便如此，能再一次活着，与曾经相识相认的、效忠的也是知心的友人一起度过余下的时光，这样的馈赠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了，但我还是有些贪心呢......”

归终转过身来，伸出双手贴在了无尽之壁上，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另一边的钟离。

“明知道不行、不可、不能、不应，但是我还是想将这份情感寄托在你的心里，这样愚昧的我，这样痴情的我，这样不停追逐着遥不可及之物的我，是不是有些讨人厌呢？”

“怎么会......你将你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寄托于我，这般真挚、这般真诚又岂能.....岂能惹人厌？”

归终的感情自始至终都是最真实真切真挚的，这份爱恋不掺杂任何世俗的意见，只有她内心埋藏在最深处的唯一的那份对相思之人的情感。

“呵......要是能早一点听到你这句话就好了。”

说到这里时，归终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对钟离说道：“钟离，那颗红豆你还带着吧？”

钟离听到后便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枚红豆。

在命运的洪流中，只要钟离能保持自我，那么与他相关的所有事物也都会得到保留，因为这是他的命运。

在那金色光芒的映照下，这颗表面明亮的红豆仿佛也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来，你贴过来，我来告诉你那首诗最后一句是什么。”

钟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耳畔贴了过去。

“哎呀，再过来一点嘛，脸再稍微往这里一点，贴过来。”

钟离不会问为什么，只是在听她说的话去做。

归终见状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了一阵红晕，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她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在钟离贴在无尽之壁上的唇角留下了一吻。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在他的耳畔，归终将这首诗的最后一句说了出来，而钟离也一字不落地全部听见了。

之后，归终坐了下来，裂痕已经遍布了她的脸颊，可那金色的灿烂余晖也依旧照耀着这片越来越狭小的空间裂隙中。

“永别了，摩拉克斯。”

最后的声音也是最后的遗言尘埃落定，那笑容是东方渐渐升起的第一缕金色朝阳，也是西面沉落的最后一缕夕阳。

如随风散去的沙尘般，点点金色星尘依旧照亮着最后的裂隙，贴在了无尽之壁上。

钟离的手仿佛感觉到了归终手掌的余温。

当最后那一根手指大小的裂隙消失时，最后一点被命运所铸就的金色星尘也彻底消散在了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

尘埃落定。

她在散去的金色星尘中，向所爱之人道别。

虚无的黑暗埋没了光芒，却埋没不了思念。

那如同黄金般灿烂的回忆啊，种进了彼此的心田。

谁在耳畔悼念离别的挽歌？又是谁在歌颂相逢的意愿？

于漫天群星下海枯石烂的誓言，悄悄跑进了两人的心尖。

于无尽命运中坚守恋意的决心，打破尘世中纷扰的宣言。

于归家海港上见证消逝的思念，步入那绽放琉璃的乡间。

叹相逢便是为了离别。

蓦然回首所见既是所言。

飘散的尘埃在那美妙的梦中昙花一现。

与尘世辞别，眼中映出桂花酒盏，不过是往事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