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纬辰和姜承志酝酿了好几天,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终于正式到西宫去找皇帝说禅位的事情。两人预算了七、八种皇帝可能的反应,并且每一种都做好了预案,准备用尽最大的努力请皇帝接受现实。
但皇帝的反应却完全在这些预案之外——欣然接受。
比起把女儿嫁到塞外草原,朱慈炤似乎对禅位并无多少反感。虽然从道理上是解释得通的,因为朱慈炤这个皇帝手无尺寸之权,处理政务不过是过目用玺而已,而且自册立太子以来,已经连过目用玺都由儿子代劳了,生活水平又在军机处的照顾下颇为舒适,当不当这个皇帝,其实并无大区别,甚至不当皇帝之后,或许可以更自由自在一点。
但毕竟皇位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东西,能轻易抛下的人,真的不多。朱慈炤的淡然处之,倒是令许纬辰和姜承志都心生敬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慈炤答应了二人所请,便问起那几个穿越者们自己研究过的问题,比如之后在京城住哪里,平时还需要负责什么礼仪活动之类,但偏偏没有问“为什么要禅位”。或许在朱慈炤的心目中,本已流落民间的自己,能登上皇位已经是额外的运气,也无需思考为什么会失去了。
姜承志显然大喜过望,详细地为朱慈炤讲解了禅位之后的生活安排,并且暗示朱慈炤可以更多地生活在南京。
朱慈炤对这一点也非常认同。虽然生在京城,但儿时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人生大部分时间是在江南水乡度过的,若是能在江南颐养天年,好过在天寒地冻的京城终日蜗居室内围着炭盆。
既然看法一致,许纬辰马上宣来留守司的制诰学士,开始草诏。今天当值的制诰学士是一位叫作李斯义的山东人,定永八年壬戌科的进士,曾考选庶吉士,翰林院散馆之后转任中书舍人,发南京留守司听用,现在已经是制诰学士了。
李斯义听说是如此重大的事件,持笔的手都有些抖,不过还是忠实地按照许纬辰的口述,起草了两份诏书。一份是宣布皇帝六十大寿庆典事宜的诏命,另一份就是皇帝准备在六十大寿庆典之后禅位的上谕。
两份诏书拟好之后,由南京留守司三位辅政大臣商议,附上一个讨论意见之后送呈京城内阁,再由内阁讨论之后重拟,发还南京公布——看上去这个过程有些奇怪,但当皇帝和内阁不在一处时,也只能这么来回传递。
事情敲定了之后,姜承志和王鼎又去探望了一次郑克臧。郑克臧气色大大好过之前,陪姜承志坐了一会儿,说起弟弟郑克塽和郑克壆马上就要回杭州了,自己也打算陪他们过去,等秋天参加完郑克壆的婚礼再回来。
姜承志之前倒是从未听郑克臧说起过郑克壆的婚事,便问聘的是谁家的小姐。陈三娘在旁边笑着说道,郑家三公子如今是炙手可热,好几家有姑娘的勋贵都想和郑家结亲,最后在代国公何佑的幼女和定海公林升的女儿之间,郑克臧拍板选择了后者。
姜承志连连点头,称赞这门亲事十分恰当,到时候也要去上门道贺,蹭一杯喜酒。于是又闲聊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回来的路上,姜承志便问王鼎,既然想要和郑克壆结亲的人那么多,郑克臧为什么单单选了林升家。王鼎思索了片刻,觉得郑氏的两位兄长已经与陈永华、冯锡范结亲,那么老三找个军功勋贵联姻也完全合理,再加上郑聪与鲁王郡主、郑智与洪磊联姻,郑家的联姻网络就能完整覆盖大明的宗室、文官和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