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连绵不绝的枪声,莽古尔泰知道自己赌输了。
可他依旧没有鸣金收兵,就像一个快要输光的赌徒一样,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自己派出了一万人马去攻城,万一他们成功了呢。
不是自己输不起,而是继续作战最有性价比。
就算及时止损,多死几个和少死几个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旅顺没有攻下,他们都是输。
攻城作战已经打了快两个时辰,可没有收兵命令,李永芳哪敢撤退?
建奴这回攻打旅顺,已经彻彻底底输了,并且损失惨重,谁来负责?
这个时候他要是自作主张撤退,岂不正好给莽古尔泰背锅?
莽古尔泰顺手砍了他的脑袋,自己不是百口莫辩,是无口可辩啊。
仗打到这般地步,李永芳只求能活着回去。
现在的攻城作战就像是在磨洋工,在摸鱼,可在战场上摸鱼,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越往后,建奴的伤亡率越高。
原本担当掩护角色的建奴精锐,看不惯这些汉人降军软弱无力的进攻,自己冲上云梯,可在子弹、石块、金汁的组合拳下,依然无法建功。
城墙上的明军早已适应了这种节奏,他们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士气如虹,进退有序,配合熟练,他们不仅仅在守城,他们是在完成一项杀人工程。
他们已经沦为杀人机器,不停收割生命,累了有人替换,伤了有人补位,只要战争不停,就不停杀人。
直至天色发暗,莽古尔泰觉得彻底没有希望了,只得鸣金收兵。
旅顺的明军又用大炮送了他们一程,仿佛是让莽古尔泰知道,他们有的是弹药!
听到炮声,莽古尔泰再也坚持不住,喷出一口热血,他那高大魁梧的身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来,面如白纸、毫无血色。
自成年以后,莽古尔泰跟随努尔哈赤东征西战,未尝一败,他根本没有面对失败的经验。
可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次他几乎输光了全部筹码。
为了这次作战,他带来了自己所属的正蓝旗一万精锐,李永芳、孙得功和科尔沁士兵,各有五六千人,加上民夫,足足有三万大军。
现在呢,科尔沁人还剩几百个伤号,孙得功旧部不足一千,李永芳部一千多人,自己的正蓝旗还有四千多人,但其中有近千伤兵,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不知道。
三万大军只剩七千,败得很彻底。
没有全军覆没,是因为天色已黑,如果不是天黑,明军出城追杀,搞不好他们真会全军覆没。
莽古尔泰知道,这七千人已经没有战斗力了,更没有战斗意志,他们现在只想逃命。
他们借着夜色仓皇远遁,莽古尔泰居然没有再发脾气,甚至忘了呵斥李永芳的进攻消极,让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担心自己会和孙得功一样被砍掉脑袋的李永芳渐渐安定。
对莽古尔泰来说,科尔沁人和那些汉人降军,原本就是用来消耗的,损失多少都不会心疼。
可他的正蓝旗精锐这回折了老本,他心痛到根本无法面对。
常胜将军,第一次失败,就一败涂地。
不仅是没有打下旅顺,回去之后,他没法跟皇太极交代,还有,他四大贝勒之一的身份地位还能不能保持?
莽古尔泰已经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