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安没有抬头看他,她沉默地最后看了小狗们一眼,摇了摇头,站起来走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穆遥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她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甚至感觉温柔里面带着些期待的意思。
画中的小狗和当时她想带走的那只小狗长得一点也不像,当时她想抱走的只不过是一只小土狗,穆遥画的这只小狗是一只小魏玛犬,和画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说这只小魏玛犬是他在附近公园偶然见到的,他的主人是一对德国夫妇,很可爱很亲人,让他印象很深。
凭心而论,魏玛犬不太符合程如安的审美,她更喜欢毛茸茸的厚实的狗子们,比如柴犬或者萨摩耶,当然她最喜欢中国的各种土狗,魏玛犬大大的耳朵虽然也挺萌的,但是他矫健的身姿和浅灰色的眼睛让她觉得有点害怕,不过穆遥画得很可爱,他是用水粉画的,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魏玛犬在草地上蹦跶,远处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大概就是那对德国夫妇,阳光很轻柔地洒在了每一个角落,程如安不禁想象到穆遥那天去公园是不是也满身都是阳光。
明信片上还写着下次他可能回来的时间,希望她能好好照顾自己,工作不要太累,学习也不要太累,程如安笑了笑,找了个师傅把那幅画裱了起来挂在自己的房间里,拍下来后给穆遥发微信留言,打趣他要是自己以后真的养小狗但又不是养的魏玛犬,自己的小狗会不会吃醋。
穆遥看到这条消息时刚睡醒,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将那张照片放大,水粉画被挂在了女孩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他很熟悉,小时候他经常去房间里帮程立和黄小君喊小姑娘起床,那里面的陈设一直没怎么变,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和安安一起并肩在书桌前看书写作业的日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画一幅小狗图千里迢迢地寄给安安,那天他好不容易放假了一天,正好天气很好就换上羽绒服在公园里闲逛。有阳光的冬日公园里就少不了人,很多人拖家带口地出来玩乐、野餐,穆遥一个人买了杯咖啡,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闭上眼感受着阳光暖烘烘的温度。
那只小魏玛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很不客气地用爪子扒拉了几下穆遥的裤腿,然后轻巧地把爪子搭在他的膝盖上,大耳朵扑闪扑闪的,尾巴快甩成了螺旋桨。
“是想跟我玩吗?”穆遥伸手摸了摸他,小魏玛犬更激动了,围着他不断扑腾。
他的德国主人们也出现了,他们先是不好意思地对穆遥说了抱歉,希望没打扰到他,穆遥摆摆手道没事,这条小狗很可爱,literally good boy。小狗好像是听懂了穆遥在夸他,站定在他面前,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穆遥没忍住又摸了他一下。
德国夫妇跟穆遥寒暄两句后很快就牵着小魏玛犬走了,穆遥笑着目送他们离开,金色的阳光照在这两人一狗身上,穆遥顿时觉得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自己爱的人牵着小狗就这样悠闲地散步就好了,穆遥这样想着,思绪逐渐涣散开来。
其实他暂时还不是很懂跟“爱”有关的话题,他以前对这个没有特别的需求,因为他知道他的父母很爱他,他的朋友也很爱他,他的叔叔阿姨们都很爱他,他不怎么缺爱就顺利长大,从一个被爱意包裹的男孩长成了一个被爱意包裹的男人。
但今天是他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第一次很想很努力地去爱另一个人,给那个人自己无穷无尽的爱,两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养一条自己的小狗,在温暖的冬日里享受属于他们的时光,穆遥觉得,这也很不错。
但他暂时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闭着眼在脑海里慢慢地寻找着。
需要定下什么标准吗?穆遥不知道,他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好吧,要跟他合得来,要有一些共同的兴趣爱好,要彼此尊重,最好人也很聪明,这样交流沟通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标准越想越多,穆遥觉得有些累了,这时,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干脆不去定这些标准吧,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想要全心全意去“爱”吗?
他的大脑瞬间从刚刚的纷杂无序变得一片空白,他等了一会儿,随后一张熟悉的笑脸慢慢地浮现,那是张很可爱很快乐的笑脸,穆遥光是看着那张笑脸就觉得心脏发软,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睁开眼打开微信,是安安临睡前给他发来的消息,他笑着回复了几句,眼神突然注意到她的头像,是抱着一只大黄狗的她,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