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秋对此不太满意,他更希望荀泽能做个笔墨翰林,看起来职位微末,实则机密紧要。不过礼部也好,方便结交清流拉拢士子。
定南王府的风光衬得承平王府更加黯然,凌清夏如坐针毡,不顾汝阳王不满的眼神,起身向帝后告了罪,提前退席。
心事重重出了紫光门,凌清夏正迫不及待想与张静影说一说,然而却找不到他了。
“夫子呢?”
随从答道:“夫子起先在这里,后来与隔壁等候的攀谈上了,聊着聊着便说要去那边数门钉,叫我们不要着急。如今我们也不知他在哪里。”
凌清夏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等候。正是日落时分,余晖尽收,凌清夏看着被暗紫色浸染大半的天空,只觉自己的未来也如这一般,不知红日再升将是何时。
前些日子,他与亲弟弟凌清秋硬碰硬干了几场,那个荀泽极为了得,他养的那些门客乃至谋士无一是他对手,唯有张静影与他旗鼓相当,两方各有胜败,不分伯仲。从那以后,凌清夏越发倚重张静影,对他言听计从。
今日张静影扮作随从,同凌清夏一起入宫,说是打探消息,然而外男无职,只能在紫光门止步,凌清夏便留下他与其他随从,只带侍女入内。
到如今不见他回来,凌清夏心里越发慌乱:“夫子是与谁攀谈的?又是和谁一起走了?他当真还会回来吗?”
“王爷如何怀疑小人呢?”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不是张静影又是谁?
凌清夏长松了一口气:“夫子,你可吓死我了。”
张静影语气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欣喜:“王爷怎么出来了?”
凌清夏说:“此处不宜长谈,咱们回府再说吧,夫子请上车。”
张静影欣然道:“我也正有一件大喜事告知王爷。”四下看看,扶着凌清夏,装作车内服侍他的随从,一并上了马车。
“什么?杨嘉故意扣押军粮,延误军机?”凌清夏惊喜不已,“夫子说的可是真的?”
“证据确凿。小人与故人前去‘叙旧’,就是为了此事,”张静影满面春风,“此番骁骑营公子哥好些都出来捞军功,孟明德不好不带他们,可是更害怕昔年李奇旧祸。因此这些少爷们几乎都在梨花城守城,什么守住侧翼,共同夹击,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让少爷们别添乱。荣安公主必定是想与昭德公主争功,故而给梨花城断了粮。”
“好,好!真是太好了!”凌清夏右拳击在左掌上,“我们只要稍稍推波助澜那么一下,就可以让这位荣安驸马以通敌之罪被砍头了。击倒了荣安,昭德一个全靠父母羽翼庇护的小丫头,又有什么能力跟我斗?”
张静影面带微笑:“听王爷的意思,是将这两个小公主当作了劲敌?”
皇帝明旨,令天下臣民呼为皇太女,张静影那略带不屑的“小公主”令凌清夏十分喜悦,因此对这问话并无恼怒,反而十分谦逊,忙倒了杯茶捧给他:“听夫子口气,似乎学生想岔了?我却不明道理。还望夫子不吝赐教。”
张静影起身长揖:“小人不过市井一匹夫,岂敢受王爷这般抬举?小人不过一点浅见,说与王爷定夺罢了。”
“夫子请讲。”
张静影将茶恭敬放好,才说:“古往今来,只有男人称王称帝,从未有女人主宰天下。此是乾坤分明,阴阳有道,纲常有序。然而自从妖后迷惑圣人,朝中言语行事,便有意抬着女人与男人齐平,好使人忘了妇人本分,原是守着灶台,孝顺公婆,教养儿女,让夫君无后顾之忧。”
凌清夏大为高兴:“夫子之言,真是深得我心!”
张静影笑道:“可是王爷也被妖后手段所迷,竟忘了夺天下的阻碍,不在东宫的女人,不在公主府的女人,而在同为男丁的令弟。”
与此同时,荀泽也在回府的马车上,为凌清秋分析形势:“王爷是宗室男人,论礼法比公主正当,可是您上头还有兄长,论起嫡长有序,您是白忙一场啊!”
凌清秋急问:“那我该怎么办?”
“承平王府也好,定南王府也罢,单凭一个在京郡王府,能动用的力量还是不够,汝阳亲王的支持便显得尤为重要,”张静影看向凌清夏,“攘外必先安内。除掉凌清秋,汝阳王只能支持王爷,王爷便无后顾之忧了。”
荀泽分析得头头是道:“前方战事,有荣安驸马从中作梗,昭德公主必不能如愿。她两方狗撕猫咬,等荣安公主咬死了昭德公主,王爷把通敌证据抛出来,轻而易举便能置荣安公主于死地。然而两公主虽倒,您的兄长还活着,汝阳王未必会全力支持您。”
“你是说?”
马车踏着黄土路,走得吱呀作响,车帘摇晃,漏进来的一缕月光洒在荀泽脸上,衬得他无比阴狠:“若是承平郡王没了,汝阳王无可选择,只能竭尽全力支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