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毕,张相爷饮了一口参汤,在书案上摊开地图,用朱笔重新画了几个记号。
上回对策,翼儿说的头头是道,令相爷对他刮目相看。如今局势越发明朗,两军交锋还需早做谋划。
书案上摆着一方金匣,盒壁刻有“国宝”二字,翼儿抬眼望见心里一动,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寒夜楼行刺事发,皇帝龙颜大怒,回宫后连发数道圣旨擒拿乱党。东都风云激荡,百姓人心惶惶。内阁拟办诏书,从尚宝监请来玉玺,张相爷一直将其带在身上。昨日走的匆忙,玉玺落在书房。相爷回府不为其它,正为取玉玺而来。
“小友,大鼎殿下虽然心智残缺,却能通明大义。青元王是他亲子,承继大统,我料殿下不会阻拦。老夫还得赶回朝殿,这封回信你替我带给首领长老。”
张相爷递过一封信,又叮嘱了几句,说完一把抓起玉玺吩咐备轿。这几日东都大事不断,朝中重臣日夜待在宫中,竟是连府邸都回不去。
翼儿收好信函送相爷出门,刚刚走出花园,走廊顶上就跳下了一道黑影。
“嗡嗡嗡...”
黑影身手极快,出剑自带鸣声,人未落地,剑匣中同时飞出七把青光剑。
听见第一声动静,翼儿就知道来人修为不低。贯日千秋剑和雪玉箫都在客房中,他手里没有兵刃。来人使的分明是“浩煌剑法”,这招“分龙诏”是群攻招数。剑气当头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驾起御风术闪避。
偷袭人打开剑匣,七剑同出,一招“分龙诏”后紧跟着使出后招。七剑分出,各呈剑势,每把剑都有一招“浩煌剑法”,正好从起手式“九乌临”到“春江花”。
好厉害!翼儿身法腾挪,连连后退。此人必是皇家子弟,能同时御出七把剑来,功力不可小觑。
“老夫我挡,我挡、挡、挡、挡。伏元殿下,都道你失踪隐迹了,怎么一见面就满腹杀气啊?哎呀!”
张相爷步法狼狈,双手抱着金匣,真气化影间连躲六招,剩下一剑闪身慢了,官服襟摆裂出一道口子,震的他右腿生疼。
翼儿躲的快,张相爷闪的也不慢。传国玉玺是天下第一重器,更是天子信物。玺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始于上古始皇帝。印纽刻有五龙,蕴有天地之力,非真命天子不能拜受。张相爷修成贤者之气,距离天子之气毕竟差了不少,捧着玉玺躲避对手进攻,难免有些掣肘。
剑匣御气而发,七招同出,悬在空中结出剑阵,比单剑威力强了许多。幸好贯日千秋剑不在来人手上,否则真难以应付。
相爷喊出名字,翼儿就知道此人身份了,他正是前段时期失踪的伏元郡王龙时雨,论辈分龙探潮要称他为叔父。
西阳皇帝痴迷修行,精粹元阳,一生未诞子女。中阳皇帝却是后宫如云,子嗣不少。可惜屡次征战,儿孙折损,皇子一代只剩大鼎殿下和伏元郡王。
大鼎殿下是正宫所生,龙时雨则是皇妃庶出。半年前他突然失踪,朝廷寻找多日未果,没想到今早突然在相府现身。
眼见张相爷手里抱着的正是传国玉玺,伏元郡王眼睛一亮,收住剑势冷冷地说道。
“哼!张相爷,有段日子不见了。你等乱臣贼子胆敢枉议朝政,不怕株连九族吗?皇室之事自有龙家人决定,念你是三朝老臣,暂不与你计较,还不速速将玉玺奉上?”
张相爷忍着痛,抱着玉玺往后又退了两步。中阳皇帝驾崩,今日正是关键时刻,这个失踪的皇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龙时雨心高气傲,性格孤僻,不受父皇和朝臣待见。多年镇守太极城,封爵一直是个郡王。他突然冒出来,可是个大麻烦事。
“伏元殿下,朝议已成,新君当立。殿下若有异议可随老臣同上紫光殿。殿下擅闯相府,剑伤功勋老臣,难道还想硬夺玉玺不成?”
说话间张相爷顺势把玉玺藏在身后,腾出一手凭空划了个圆圈,黄白真气结绕,贤者气场自出。
伏元郡王见状心里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向以腐儒面貌示人的张相爷,竟然是东都一等一的修行大士。他把脸一吊威胁道。
“大胆!本王此来正为这件宝物。玉玺乃国家重器,持玉玺以君天下,相爷若是不识大体,休怪本王无情了!”
伏元郡王身材矮胖,貌不惊人却胸有大志,皇家子弟练习“浩煌剑法”从来都是使单剑,唯独他多门心思,另辟蹊径,蒙高人指点,终于被他炼成了剑匣七剑。
不是谁都有资格上手贯日千秋剑,即便贵为皇室后裔也不行,伏元郡王勤能补拙,以数量弥补质量。七剑合出,单以剑势而论,只怕已不在中阳皇帝之下。
见张相爷半天不吭声,袍袖结气越来越亮,伏元郡王大怒道。
“好你个奸相,本王早就查清了你底细,看招!”
两人对话时,七把铁剑一直悬停在他头上。伏元郡王话音一落,剑势重起,嗡嗡剑鸣更胜前时。
“本相拼了这条性命,玉玺也不可擅交他人。去吧!”
不等剑气荡出,张相爷大吼一声抢先出招。原来袖口结气是假,藏在背后的才是真招。
金匣丢在地上,传国玉玺爆射出龙耀之光。玉玺上隐隐透出五龙夺珠之相,五条金龙直扑对手。
张相爷的贤者气场比起云隐先生终归差了一些,他用贤者之气强行驱动天子之气,出手时面色潮红,官服膨胀,已有些勉为其难了。
伏元郡王腾身避开贤者气场跳上屋檐,七剑剑形合一,大声唱出剑诀。高手搏命,只在一招一式之间,廊脊瓦片稀里哗啦,爆出一阵碎裂之声。
“天子立!”
传国玉玺是天子器物,五龙化形寓意“九五至尊,皇权天授。”七剑合一,这招“天子立”正是寓意的具象化。
“啊呀...”
“小贼子,莫要受奸相蛊惑。”
玉玺脱手,张相爷仰面喷出一口鲜血,朝服撕裂露出内衫,一屁股坐在地上。
剑心已成,两人同时祭出皇家气象。伏元郡王比张相爷略胜了一筹,眼前金星乱冒,强忍疼痛身形斜斜一划,直奔掉落地面的传国玉玺。
“叮当”一声脆响,不等伏元郡主抓上玉玺,剑匣就被贯日红芒划出了一道深痕。
”叮叮当当”,再过一招。剑相溃散,铁剑七零八落,贯日千秋剑剑身幻化出一把锄头。伏元郡王被迫抽身,虽有无限遗憾,也知道自己的心愿达不成了。
张相爷和他对峙,翼儿腾出时间,首先想到的就是赶紧去客房取剑。客房与相爷书房只隔了一条走廊,对他来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第一次见人“浩煌剑法”七招同出,勾起了翼儿的极大兴趣。回房时多了个心眼,不仅拿了贯日千秋剑,雪玉箫和其它宝物也一并带了来。
他突然想到欲破“天子立”剑招,只需使出庸夫子使出的那招“布衣锄”,这是翼儿自己取的名。
青岚岗下,西阳皇帝以剑化锄犁出几亩农田。翼儿一直不解其妙,直到刚才见伏元郡王出招,他才醒悟庸夫子犁地原来是在传授自己剑招。
“浩煌剑法”二十七式都有个文绉绉的雅称,东阳先生传他破解招数没有冠名,庸夫子说天子剑其实是犁地锄,布衣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招起名叫“布衣锄”,岂不正合意境?
“吭铮”一声,七剑重回剑匣,伏元郡王有些不甘心。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贯日千秋剑看似抡锄的拙劣姿势,威力竟如此巨大,他惊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