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出生后,晋帝就从未像这样抚过他头顶,但眼前这被传为凶神一般的“先生”,却竟如此温和可亲,真如长辈一般。
他张了张嘴,才道:“倒也不是,沿途有使臣和随从、护卫相伴。”
陈言摇摇头:“不,为师问的是你家中可有人陪你前来?”
“家……”赵治喃喃吐出这个字,神情有些异样,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治儿已经长大了,自己可以来的。”
陈言不禁想到菱公主。
这小丫头和赵治年纪相仿,甚至还大些,但跳脱顽皮与不谙人事,跟赵治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只能说,家庭环境对人的成长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这段日子,他也曾让大晋的暗桩探听晋太子的情况,结果和花铭所说大差不差,晋太子确实是个至善之人,有主见且从不屈于晋帝之威。
但为此,他也受了无数的苦,这个太子当得还不如牛马。
不过陈言仍没想到,这次大晋返送国书,赵治竟也跟了来。
以这个年纪,就能如此独立自主,远道来此,又性情善良而有主见,此子未来若能顺利登基,多少也是个明君。
陈言回过神来,温和地道:“你一人来此,想必晋后十分担忧吧。”
哪知道这句一出,赵治眼眶一红,垂下头来,哽咽道:“母亲在半月前刚刚因病过世……”
陈言一愣。
半月前?那岂不是晋后刚死,赵治就出发来周?
要知道这时代父母身故,子女须得守孝三年,按理说赵治不该此时来此才是。
就在这时,却听赵治接着哽咽道:“父皇怕师父生气,不许弟子给母亲守孝,逼我远道前来,做……做质子……”
陈言按在他头顶的手倏然一停,眼中厉色瞬间大起!
本以为赵治是自己要来的,现在陈言才知道,竟是晋帝所逼!
但他随即压下心中怒火,道:“来,入府说话。”
两刻钟后,陈言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让赵承带话给晋帝,效果比他预料中还要好。
晋帝虽然怒于大军覆灭,但更怕陈言真的一怒之下杀到大晋,不但半点不敢动晋太子和花铭的族人,还主动将赵治送到大周做质子。
他的想法很简单,陈言既然想收赵治为弟子,那把这儿子送到大周自然能讨好陈言,还带上大量的礼物。
横竖他新近有了第二个儿子,就算是赵治在大周出了事,也不影响他大晋未来帝位的继承。
故而虽然晋后因病病逝,晋帝仍不准赵治留在大晋守孝。
听完赵治的话,陈言阖上双眼,思索了一番,才道:“你恨你父皇吗?”
赵治垂首道:“不恨。”
陈言冷然道:“真的?”
赵治吸了下鼻子,紧紧抓着自己衣角,不吭声了。
陈言缓缓道:“在我面前,你不可隐藏自己的想法,因为你若想改变大晋,为师是你唯一的希望,明白吗?”
赵治一震,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