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唐世勋与陈建志、柳大钧和黄毅的会晤结束之后,唐世勋和柳大钧下楼与秦大人、许大人、齐知县等人进行了短暂而亲切的交流,随后唐世勋在仇大刚和雷东山等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文星街。
而陈建志和黄毅在步兵左营将士的护送下去往了潇湘客栈就住,明日一早陈建志将秘密返回东安城,黄毅则将在唐家军的护送下沿着潇水南下道州。
柳大钧则对秦大人和秦九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快步离开千金马骨汤馆,在侍卫的护送下急匆匆地去往城北府正街的秦府密谈。
城南,七层坡街宋家巷,宋家祖宅。
宅内后院的秀荷居灯火通明,周文茵在宋小甜和宋小美俩姐妹的搀扶下,绕着居内廊道颇为艰难地缓步走了一圈。
宋小美乖巧地用布巾给周文茵擦拭着额际的细汗,神色担忧地劝道:“夫人,您的伤势还未痊愈,还是莫要太过勉强才是。”
周文茵螓首微摇,看着明月高挂的夜空,她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坚定之色:“不勉强,继续!”
这时,身背一把豁口大刀的苏如诲和魁梧的刘志喜一同奔入秀荷居内禀报:“夫人,公子他回来嘞!”
眼见周文茵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苏如诲不禁皱眉道:“小甜小美,你们怎的让夫人起来走动?”
周文茵忙摇首道,是她自己要起来走一走,不必怪这两个小丫头。
旋即她看了眼苏如诲和刘志贵的身后,蹙眉问道:“立泰和湘儿呢?”
苏如诲和刘志喜皆神色不愉地冷哼一声,刘志喜瓮声瓮气地抱怨道:“那姓左的婆娘说门滩公校昨日才放完假,今日明日皆排满了课,即便公子归来又怎可让立泰和湘儿荒废了学业?哼!这婆娘当真是坏得很!”
周文茵不禁白了刘志喜一眼:“休得胡言!左校长所言有理,也罢,想来明日夫君会去门滩,届时他自然能看到立泰和湘儿。”
其实周文茵的儿子立泰能来零陵城,还多亏了王秀荷的帮助,在十日前,她派苏如诲等人秘密前往芦洪市,并将唐世勋的‘长子’立泰给接来了零陵城。
周文茵在宋家姐妹的搀扶下走入了正堂之中,并吩咐宋小甜去准备醒酒汤。
不多时,唐世勋与王秀荷等人步入了秀荷居内,眼见周文茵竟在堂中,唐世勋忙走过去亲自扶住她,神色不愉地埋怨道:“夫人,你伤势未愈还需静养,怎能如此胡来?”
旋即唐世勋扶着周文茵便往卧房行去。
周文茵俏脸微红,她柔声道:“勋哥儿,奴家没事,你要不先喝些醒酒汤?”
唐世勋摇首笑道:“有劳夫人费心,不碍事,晚上喝的并不多,走吧,我扶你回屋。”
王秀荷一脸羡慕地跟随在二人身后,她早就听周文茵细说过与唐世勋在去年时的逃难经历,这对同甘共苦的夫妻如今可不就是苦尽甘来?
仇大刚一脸讪笑着站在正堂门口,作为殴打周夫人的罪魁祸首,这厮无疑是在场最为尴尬的一人。
说实在的,仇大刚哪能想到那须发皆白的唐老夫子竟会是这位唐世勋公子所假扮?何况他当时真不晓得周夫人的真实身份,是以才会铸成此等大错。
虽然唐世勋没有责罚仇大刚,但仇大刚在十日之前就跑来跪在周文茵面前,并让他手底下两个下手极重的军汉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得亏这厮委实皮糙肉厚,加之周文茵也看到了他的诚意,因此她倒没让他遭太大的罪。
在周文茵看来,只要仇大刚对唐世勋忠心就已足够,至于她所遭受的那顿毒打,心性善良的她自然不再追究仇大刚的过错。
话说回来,若非周文茵受了这等重伤,又岂会得到唐世勋如此亲切的呵护?
宽敞的东卧房内,唐世勋扶着周文茵躺下之后,遂褪去长袍准备沐浴。
王秀荷神色复杂地站在一旁恭声道:“公子,奴家服侍您沐浴。”
唐世勋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遂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给她,并一脸平静地摇首道:“秀荷不必如此,这是我对于发行新的军债的一些想法,你先看看,待会儿再议此事。”
说罢唐世勋独自走出东卧房,去往浴房沐浴。
泡在温暖舒适的浴盆当中,唐世勋不禁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今晚跟陈建志、柳大钧和黄毅的会晤,唐世勋可是极为重视,此时再回想起来,他倒认为没出甚大的纰漏。
若陈建志和黄毅都能想明白,应当晓得唐世勋所开的条件绝对值得他们入伙。
难道唐世勋真的如此在意陈建志、柳大钧和广西杨总兵的三个精锐满编营?
这也不尽然,若单只论军队的战斗力,唐世勋最为重视的无疑是他的青龙左右营、白虎左右营和朱雀营,这些营头才是他麾下真正的拳头与利剑!
至于说陈建志、柳大钧和杨国成的三个精锐满编营,不可否认这些都可算得上是好兵,但唐世勋更为看重的是三人背后的势力与政治意义。
比当说陈建志,他虽然只掌控着东安县,但他本就是名副其实的副总兵,单只是陈建志的这个身份,就值得唐世勋分给他十分之一的军债之利。
又比方说杨国成,他可是广西总兵!其势力与背景皆极为深厚,唐世勋早就在想如何把杨国成给拉上他的战船。
至于说柳大钧这边则另有原因,虽然柳大钧并非高级别的大明武将,但秦、柳两家在零陵县的势力盘根错节,如若唐世勋不带上柳大钧,这两家以后定然会搞出许多的幺蛾子来。
这倒不是唐世勋怕了秦、柳两家,而是他没工夫与柳大钧来一场窝里斗,何况柳大钧和秦大人皆识时务且还答应了那些苛刻的条件,可见两家已是铁了心要上唐世勋的船,因此唐世勋自然要带着柳大钧一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