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糖糖的童言童语，戚厉心中更加难受了。

而这时，禁闭双眼的季沫的手指动了一下，回握着琦玉的手，缓缓睁开眼睛。

病痛的折磨让她瘦成皮包骨，一双媚眼如丝的柳叶眸却不减明亮，有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瞧着季沐醒来，琦玉趴在床上的半个身子往前倾，惊喜道：“妈妈，你醒来啦！”

“沐儿，你感觉怎么样了。”本在低头不语的戚厉听到这话，也是紧张兮兮的看向季沐。

季沐艰难一笑，视线划过戚厉疲惫的面容，她眼底也是动容，却回应不了任何感情。

再看到宝贝女儿被养得肥嘟嘟的身材，面色红润得像个福娃娃，她提起的心也放下来了。

只要女儿能好好的活着，她才放心离开。

“糖糖，妈妈要去一个地方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以后你就跟着戚叔叔和大哥哥住，好不好。”季沐紧紧拉着琦玉的手不放开，她很虚弱得很，讲一句话都是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可眼神明亮期颐。

也许母女连心，琦玉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不想妈妈出去工作了。

她摇摇头，坚定道：“妈妈，我不要穿裙子，不吃蛋糕，不要芭比娃娃，你不要出去工作了好不好。”

她觉得妈妈好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就是莫名的，这次她不想和妈妈分开。

“糖糖，妈妈已经答应了别人要去，不能食言。妈妈不是教过你吗，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能反悔。”季沐的眼眶泛红，一滴眼泪划过眼角没入枕头消失不见。

瞧着女儿闷闷不乐的噘嘴不语，又懵懵懂懂的样子，她的泪水溢满，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她心里苦涩得很，也很想说“妈妈不去了，就在家里面陪你”，可她不行。

等过一段时间糖糖渐渐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满满接触了什么是死亡，也许会好受一些。

“可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妈妈一起睡觉，好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小饼干，没有听到妈妈讲狼来了的故事……”琦玉掰着十根胖嘟嘟的手指，细数着有哪些是没有和妈妈一起做的事。

等看到泪流满面的季沐，她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垫着脚尖去帮忙抹掉眼泪，虽然只是胡乱在脸上擦来擦去，却让季沐很享受。

琦玉不想看到妈妈哭，虽然是不舍的妈妈离开啦，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妈妈别哭，我会和戚叔叔，大哥哥一起住，会乖乖听话等你回来的。”

说完，她很害怕最喜欢的妈妈流眼泪，又重重点头，睁着水灵灵的葡萄眼望着季沐，以表会很听话。

“好，等妈妈回来了，一定带最好吃的蛋糕给你。”季沐轻轻一笑，眼泪却不断往下流，紧咬着嘴唇在压抑着满腔的难受。

琦玉糯糯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童真道：“好，那我们拉勾勾不许变。”

“嗯。”季沐点头，和她拉完勾勾，道：“出去找你戚哥哥玩吧，妈妈想和戚叔叔讲一会儿话。”

“…好吧。”琦玉一步三回头，这才走到门口出去找戚时翰。

等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本就隐忍泪水的戚厉直接哭了出来。

一个大男人如此无助的哭泣，像个卷缩在角落里的小兽，自己舔食着受伤的伤口。

“对不起，戚厉。”季沐看了他一会儿，眉眼一弯，即使容颜不在，笑容依旧同以前那般明艳动人，却让戚厉越发难受，好似心中被千斤石给压着，喘不了一点气。

戚厉抹掉眼泪，视线紧紧锁定着季沐的脸，眼神深邃不定，嘶哑着声音道：“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一句对不去。”

而且这句对不起，应该是他来说才对。

可现在他不是这样想了。

他想要让沐儿对他产生愧疚，在黄泉路上才会等他去汇合再一起投胎。

“阿，你这是在逼我。”季沐佯装为难，可眼底满是笑意，并没有真的受到为难之意。

戚厉用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的手，柔情的亲吻一口手背，扯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那是我的执念。”

“好吧。”季沐转头往向天花板，几秒之后再看向戚厉，对方那紧张的表情让她给逗笑了，噗嗤一声，含笑的语气道：“戚厉，我爱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之间平平淡淡没有那么多误会的话，我想和你一辈子。”

她心中还是爱着戚厉，这点她一直都知道。就像心头血，拿出去一滴便痛苦万分。

可他们有缘无分，这辈子只能走到阴阳两隔的结局。

如果许诺下辈子可以让两个人都满足，她自私的想说出来。

这句承诺，让戚厉哭得像个孩子。

高大可靠的男人，此刻弯下了腰，哭到岔气。

戚时翰站在门外，听到父亲那痛苦的哭声，他微微一愣，又低头看着怀里怏怏不乐的小姑娘，戚时翰眼底深邃，弯长的睫毛挡住了一半的眼神。

他们父子跌在了一对母女身上，可不同的是，他永远也不会走上父亲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