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运江到胶省佳密妈妈的老家,差不多有八个小时的车程。途中,除了中午,在服务区吃了点简餐外,就一路马不停蹄。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傍晚时分。
由于佳密的舅舅,事先已经电话安排过。家里的本家、族人,都已提前过来帮忙。所以,到达时,偌大的农家院子,也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特别张佳密捧着妈妈的骨灰盒下车时,事先请来的吹鼓手,一阵悲哀曲调的演奏,顿时就把个丧事的氛围,烘托起来了。
村里的一位白发长者,指挥着佳密,把骨灰盒,在鼓乐队的伴奏声下,先行送到了村口的土地庙里供奉。待到次日下葬时,再从土地庙里请出来,送到事先挖好的墓穴里安葬。
佳密的妈妈虽然姓单,但是,已是嫁出门了。尽管已经离婚,但是,嫁出门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按照当地风俗,她的骨灰盒,就不好再进单家的门庭里了。
所以,村口的土地庙,在她下葬前,就是个临时安身之所。
办丧事,周进在江坝老家二老太去世时,已亲身经历过一回,并不陌生。这里与江坝虽然相隔千里,但是,各项程序,大同小异,并无多大的区别。
晚上,本家亲戚周围邻居吃过晚饭后都散去了,只留下单家族里负责帮忙操持丧事的几位。那位白发长者,看上去年愈七旬,佳密的舅舅称呼他为大爹爹,论起来,比起佳密的姥爷还要长一辈。村里哪家有个什么事,基本上都请他出面掌舵坐镇。
这一次,也不例外。佳密的舅舅,也早就打电话到村部,请上了他来主持大局。那时,农村通讯不是太方便,只有村部有一部电话机。
“小周啊,你知道吗,我们这里叫单家庄。这里的男丁基本上都姓单。我们姓单的,在历史上也是大大的有名。隋唐演义听过吧?里面有个英雄叫单雄信,好汉排名第十八。我们这一支,就是他的后代。这里,就是他的老家。哎,我这不是胡扯,都是有家谱传承的。”
老太爷抽了一口周进敬过来的香烟,自得地说道。
周进连连点头。隋唐演义当然听过,单雄信,好像就是胶省人。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他的后人扯上关系。
“我们姓单的,自古就是乐善好施,行侠仗义。我们家玮璇,虽然坐过牢,人也不幸去世了,但是,我们单家庄的人,个个都念她的好。”
因为老爷子带点口音,周进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出于礼貌,跟着点头。而佳密听了,则是泪水盈眶。
她没想到,记忆中对自己无情的妈妈,身故后,在村民们的口中,评价竟是如此之高。
可能是自己对她的期望值过高了,总是不自觉地拿她与身边同学的妈妈做对比。也可能对于贫穷的村民们来说,撒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人记得一辈子。
“村子口的土地庙,当年重建的时候,就数她出钱最多。做好事有好报吧?要不然,她这盒子,还真没地方放呢。”
老爷子感慨地说。
“明天,她出田下葬,估计全村在家的老少都得来送她一程。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孝衣、孝帽,总得要多备一些。”
周进总算是听明白了。
“现在,孝衣孝帽准备起来,是不是有点晚啊?”
他问道。
“不要紧,现在都有现成的卖。”
“那好,一切全凭你老人家作主。需要怎么办,按照什么规格办,需要置办什么东西,全凭你老人家作主。”
言罢,起身出了门,到车边,打开了后备箱,从中拎了一个手提包出来。那里装着前一天收的慰问金啥的,十二万多呢。
回到屋内,又发了一圈香烟。问:
“老爹爹,这场丧事办下来,总共大概要花费多少?我们年轻,也不知道这里的风俗,你老人家说个数。”
“这不好说。简单一点呢,三四千也能办,富足些的,再多呢,七八千也花得掉。全凭儿女的心。上一次,单老四家老父亲去世,办事花了差不多七千块,挺热闹的。”
老太爷沉吟了一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