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想着今日要来赏雪,故昨天夜里抄书抄到子时,不承想竟误了今早起去的时辰。”秦无恙怕林今朝发怒再次加罚自己,只得觍着脸谎编抄书一事。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入座。”林今朝神情仍是有些愠怒,但鉴于今日赏雪便不再过多追究辞事,看了眼最旁边后面空着的位子,对秦无恙说道。
听见林今朝的话,秦无恙终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礼毕后便转身走到空着的位子前坐下。
待秦无恙坐定,林今朝淡然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话毕,众人仍是神色依旧的坐于各自案前,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按照惯例,每年赏雪仪式待林今朝发话后便由辈份最小者的向辈份长者一一斟酒,斟酒完毕后才可正式开始。往年都是胡里斟酒,今年秦无恙来了便成了小苍山辈份最小的弟子。理当由秦无恙上前斟酒,只是秦无恙来到小苍山之后便一直待在藏书楼里抄书受罚,昨日里周褚走之前也忘记了嘱咐这事,故而秦无恙全然不知道自己要给众人斟酒,还傻傻跽坐在矮桌前一动不动。
亭中无一人作声,安静得有些异常,仿佛空气都被凝结了一样。
胡里坐在秦无恙对面本是想提醒秦无恙该去斟酒,但碍于距离以及三位师父都在场不好妄自开口,便使劲地挑动眉头对秦无恙使眼色。
秦无恙一脸疑惑的看着对自己使眼色的胡里,又不解其中意思。终于是实在忍不住了,伸着脖子小声问道“胡师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对于秦无恙如此的不通世故,胡里有些无奈,余光瞥见林今朝一脸阴霾,更加不敢明说,只得埋头装做没事的样子。秦无恙更为不解,望了望四周,见众师兄或低头跽坐,或欲言又止,或暗使眼色,看的秦无恙有些不知所措。江辞见秦无恙一脸茫然,料定她是不知道小苍山的斟酒规矩,轻声咳了咳,笑道“无恙,这里属你辈份最小,理当由你来给大家斟酒。”
秦无恙听后恍然大悟,立即懂了江辞的意思,急忙起身讪讪笑着,恭敬地给大家一一斟酒。轮番斟完酒后,秦无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林今朝微微颔首,赏雪才算正式开始。
所谓的赏雪不过是看雪赏梅,吟诗作赋,一派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小苍山各弟子皆是着月牙白棉服,系同色发带,在这白雪红梅之景中别有一番脱俗的意味。
虽然小苍山二十一位弟子皆是秦无恙的师兄,但由于秦无恙一直在藏书楼受罚未与其他师兄过多接触,故而与他们有些生疏,对这饮酒作乐之事并无更多参与,只是笑着看师兄们各自玩乐。这边胡里与九师兄对弈输了,不服气囔囔着要再来一局,那边十三师兄与十四师兄喝酒吟诗难分上下,周褚与几位师兄正围坐着向林今朝陆胜之二人讨教学识见解,江辞则是笑着混迹在玩乐的弟子当中,虽是说笑但却有着一派与生俱来的尊者风范。见秦无恙手里拿着盛放点心的捧盒在亭里边走边吃,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凑热闹的模样,江辞走过去,笑问“为何不同你的师兄们一起玩乐?”
“我不擅长这些,况且又在藏书楼罚抄了那么久的书,同众师兄们多少有些生疏。”秦无恙说完,又拿着一个点心满足的塞到自己嘴里。
“你去把酒温温,再给众人添酒。”江辞笑道,见秦无恙放下捧盒转身去温酒,对陶蛮低声说道“你秦师弟畏生,一人着实无趣。”
陶蛮看了眼江辞,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行礼回道“弟子知道了。”
秦无恙温好酒后,又给众人将酒盏斟满。刚想去端起点心捧盒,就被陶蛮的手臂轻勾着肩膀,笑说“秦师弟”,便将盛满的酒盏递到秦无恙手边,道“秦师弟何不饮一杯?”见秦无恙没有接过酒杯的意思,又道“秦师弟还在因上次醉饮受罚之事而心有余悸吗?今日与往日不同,掌门师父虽不允弟子饮酒,但这冬日赏雪和除夕之夜皆是准许的,一年不过才这两回。”
此时有几名师兄闻声凑上前来,见陶蛮劝酒几人也相应附声,秦无恙见盛情难却不好推辞,只得勉强接过酒盏轻呡了一口。陶蛮等人显然是不满意秦无恙这般敷衍,硬是说说笑笑多倒了几杯。
冬日里的天色总是要暗的早些,几颗微微闪烁的星星仿佛是在暗示着夜晚的来临。之前人声鼎沸的赏雪亭内也开始逐渐静却下来,几番推杯换盏之后,陶蛮等人皆是有些微醺,唯有坐在一旁角落里秦无恙不胜酒力,喝醉了趴在矮桌上昏睡,冬夜里的风,裹挟着寒意衔上她的眉,掠过她的眼,在精致灵巧的脸上拂出片片红云,江辞见了难免心中悸动。待众人散退,万般温柔地扶起秦无恙,又唤来独孤简将她背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