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跪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愁眉苦脸的儿子，她眯着眼睛颤颤巍巍的抬手摸了摸陆海生的头发，发现原本浓密黑亮的头发里竟然夹杂着好些白发。

这一刻，她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力道，心里生出无尽的悲哀，浑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自己的儿子这么精神，怎么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头发。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个家里所做的那些事情，给小两口带来了多少麻烦。

摸索着提上自己的行李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无力的挥挥手，“走吧。”

“回家，娘回去。”

“以后你跟小喜就好好过日子，以后，以后，以后就不来了，娘都这把年纪了，享了这么久的福，这辈子还能在首都在这么好的屋子里住这么久，就是死了也值了。”

“这临走啊，娘要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小喜，你也别越娘嫌弃你生的是个闺女，生闺女是没错，可说到底还是要生个小子的。”

“人一辈子要是没个儿子，你的腰杆子都没办法挺直，以后老了，连个去处都没有。”

“你生了两个闺女，现在再好，以后长大了，嫁了人，闺女不可能管你一辈子，人家有自个儿的婆家呢，咱远的不说，就说自个儿，要是家里的娘老子出了啥事儿，你能顶上多大的事儿，你自个日子好过了，顶多给两老的几块钱给口吃的就行了，你还能人接到自个儿身边来给他们养老送终，不能啊，小喜，你是女人，娘也是女人。”

“做闺女是闺女，做媳妇儿是媳妇儿，咋都得有个样子。”

“你以后就是老了，病了，没本事了，瘫炕上了，那个时候都得靠儿子，你就是瘫在儿子炕上，儿子也都伺候，那咱有理呀，那是咱儿子呀，儿子就得是养老送终的呀，可闺女不行啊。”

“闺女生来就是人家的，是伺候人家娘老子的。”

“你现在还年轻，你觉得没什么，等你老了之后记着我的话了，那就晚了，小喜，娘知道这些日子有些事情做的事过了，可这话娘没错，走哪儿都没错。”

“行了，其他的话我也不说了，说的多了你也不爱听，以后好好照顾俩闺女，等身子好点了再生个孩子吧。”

“娘都这把岁数了，以后也就不来了，来一次盘车路费的得花不少钱呢，娘也知道你们忙，有空了就回来走走，没空了就算了，这辈子娘也算是享过福了。”

“走吧。”

老太太突然的明事理，让赵喜跟陆海生心里都挺难过，他们两口子都是心软的人。

陆海生抹了把眼泪，拉着老娘出了门，现在还能赶上最后一趟火车，早点走了，早点利索。

赵喜抱着孩子看着老太太出了门，老太太的背影在这一刻好像苍老了不少。

她想到脾气暴躁的公公，又想到婆婆刚才推心置腹的话，看着小宝抱着陆铁牛依依不舍的大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