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营帐坍塌已过去两个时辰,被压在废墟下的百姓均已被转移。
尚未来得及安置的百姓只能裹着麻布躲在临时搭建的棚底下,刺骨的寒风将他们冻得直哆嗦。
在他们的对面是瘫倒成一片的将士和僧人,每个人都像是在泥潭里滚了好几圈,身上暗红的血迹也不知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
经此一事,原本觉得僧人只知念经苦修、不事劳作的将士们都对他们有了改观。
道俊有气无力地拍拍身旁的昙曜,“我以前以为你们出家人都弱不禁风,着实是我看走眼了。”
昙曜的嘴角轻轻上扬,“大难面前,我们沙门自是义不容辞。”
匍一说完,昙曜便感觉喉头一紧,勾着腰连连咳嗽几声,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的背上似有人在为他顺气。
“多谢。”昙曜清清嗓子,对另一侧的道生道谢。
道生别扭的转过头,“不用,方才多谢你替我挡那根木桩。”
道俊瞧热闹似的看着那两人,可能是累花了眼,他竟觉得道生与昙曜的面容有些相似之处。
“道生、道俊,你们可愿腾出自己的营帐给百姓居住?”
卢统慌慌张张的跑来,扶着石头大口喘着粗气。
“此话何意?”道生被卢统没头没尾的一句给问住。
卢统喘了好几下才说道:“受难的人太多,现下的营帐都安排不过来,我方才听属下说,颜颜已经将自己的营帐腾出来给受伤的百姓。”
“什么?那她现下住哪?”昙曜急忙站起身。
卢统扫了昙曜一眼,要是换其他时候,他指定不告诉昙曜,定要给昙曜添堵。
“说是搬去了山上的一个洞窟,我已经命人将我的营帐腾出来,但营帐数量还是远远不够。”
“把我的腾出来吧,我那没什么东西。”道俊脚步不稳地扶着石头站起身。
军中主帅的住处涉及诸多机密,寻常人等非请不得入内,只是今日事发突然,道生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先腾出来应急。
“一起回去吧,我将物件搬去爹的帐内。”
几人搀扶着回到主营区域,远远就看见昔日黑暗的洞窟亮起暖黄的烛光。
昙曜一时有些恍惚,时光流转,他似是又回到了那段开凿石窟的岁月。
每逢月上枝头,总有一盏烛火亮起在等他归来。
朝颜撑着伞走到几人跟前,她的裙摆已被泥水浸湿,鞋子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你们快些去洗漱更衣吧,可别着凉了。”
道俊和道生对视一眼,有意调戏朝颜。
“颜颜,我们可是将自己的营帐都腾空了,你让我们去哪换洗?”
朝颜笑着对几人行了一礼,“多谢哥哥们慷慨解囊,我已为大家备好沐浴之地。”
“诶,想不到我卢某人还能被郡主叫哥哥,真是三生有幸。颜颜,你要不再叫我一声?我想办法给你弄来更多的营帐。”
卢统飘飘然地调侃,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使劲作死。
不需要朝颜开口回怼,另外三人已经一人一记眼刀射向卢统,将他万刀穿心,钉死在耻辱柱上。
“相津,走,我们私下去聊聊。”道生一把搂住卢统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走。
“嘿,简直是胆大包天,当着我们面还敢占你便宜,我去帮你收拾他。”
道俊骂骂咧咧地跟上两人,徒留昙曜与朝颜两人站在原地。
朝颜低头看着昙曜手上被雨水泡得泛白的伤口,上前几步,将伞举至昙曜头顶。
“傻站在这作甚?”
昙曜嘴角浮起浅笑,反问道:“还需多少营帐?”
“十五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