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五分钟。

绞刑的绳索已经套在脖子上，慢慢勒紧。

他身上的衣服经历过酷刑，还在不断染血。

他的手上、脚上正戴着铐链，发出哐当哐当的金属碰撞声。

反动当局看他哪怕面对死亡，依旧那般从容不迫，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威胁，于是下令折磨他。

连续两次在他即将被绞死的瞬间，将其放下来，体验窒息的绝望感。

这两次，他都在生死边缘游走，脖子处传来的无法呼吸之感，几乎令他头晕目眩。

可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看到的一幕，是那一束破开云层的阳光，就照耀在这座京城之上，那般美丽、绚烂。

阳光，普照中华。

他露出了笑容，用无比笃定的口吻说道：“中华，会越来越好的……”

看着李守长脸上露出的笑容，围在周围的几千名民众纷纷红了眼眶。有的在擦泪，有的在攥紧了拳头，还有的人早已泣不成声，竟然突破了军警的围堵，冲到前面，大喊‘守长先生’的名字。

当局更加暴怒，下令继续折磨。

可这一次，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双手按地，自己吃力地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同难的战友们后，又再次登上长凳，把绞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吃力地踢倒了脚下的长凳……

这一次的窒息感，比前两次来的都有重，几乎一瞬间将他淹没。

而在这一刻，他也想到了很多，那是自己的生平啊……

前半生籍籍无名，亲眼看着国家和民族濒于危亡的边缘，救国存亡的种子，在心中埋下。

沙俄十月革命席卷全球，他第一次看到了那一抹耀眼的赤色，认为中华也能效仿，但要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于是与另一位志同道合的挚友刮起了一阵新青年的风暴，他以庶民为基本，歌颂青春之歌颂。

歌颂的是什么？

是无产。

他上过街头发过传单，带领学生与工人发出过怒吼，成立过马克思思想小组，见过沙俄无产的代表，先后建立京城无产小组、长辛工人夜校。

他穷极一生，费劲所有，将无产的火焰，吹向全国。

他家中的家产只有一块大洋，而他京大任职期间，每月有数百大洋，足以养活四五十人。

可这些钱几乎被用作革命活动经费或资助贫困学生。

那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女儿。

眼中带着深深的歉意与绝然：“诸君，我先走一步，无产最终会胜利的，中华也最终会站起，一定要睁大眼睛看着啊……”

那一刻，四周忽然传来不算大，但是足以深入骨髓中的吼声。

“先生走好，无产万岁！”

“先生走好，无产万岁！”

也正是这声声怒吼，让他弥留之际，耳边响起了自己歌颂过的。

我以青春书写誓言——

“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

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

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

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

我以热血浇灌信仰——

“勇往奋进以赴之！”

“断头流血以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