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门内明光透出,照亮门前片许面积。
林笑走出几步,便如进风中,刮皮渗寒。
不片刻,少女朵朵自门内稳步走出。
然一入风中,立又有数片枯叶随风脱出。
林笑这时道:“在里面,有你们家族厚墙护着,明灯照着。到了外面,可就只能自己顶风摸黑。”
少女朵朵娇喝道:“本小姐可不是温室娇花!外面我也一样敢走。”
林笑见她执意逞强,便道:“在里面,可以任意欢跑,在外面,则步步为艰,又能坚持到几时?”
随即转身继续前行,步伐轻爽
少女未作半点踟蹰,爽利追去。然顾及手上球团,不免时刻留心,步步为慎,走得不快。
等她追上,林笑已停下等有片刻。
少女只瞥了他一眼,未作停留,就要越过他证明自己。
林笑突然横臂拦道:“前面没路了。”
此时,两人已离门口颇远,光线昏暗。
少女一顿,眼中泛疑。她顾着提防球团脱手,反而不甚留意脚下。
经这一提醒,才去关注脚下。
当她看清地面,顿时一怔。
他们已走到平台边缘,而平台边缘并无护栏。
一脚踩空,便是坠楼。
但令少女发怔的,却是她看到眼前男子,竟踩在边沿,脚板过半出外凌空。
此刻寒风凛冽,吹得衣衫飒飒作响。
忽有一道光柱,自下方斜照而下,横扫而过。
那是大厦楼顶巡照灯光。
得灯光照亮,可见平台下云雾茫茫。
少女朵朵立时感到一阵临高恐惧。
很快,巡照灯光移出视野,眼前变回昏暗。
然而,少女心头的恐惧不减反增。
看不清反而更恐怖。
下意识回头望去,见门内正站着爷爷与管家护卫们,向他们望来。
少女心头暗暗一松,心绪稍定,便重新回身,咬牙道:“放开。”
她不甘落后,也要踩上边沿,不肯退缩半步。
林笑放下手臂,道:“朵朵小姐勇气之高,令人钦佩,胜过万千男子,但临千仞高渊,并非仗智巧果敢可强逞。”
少女冷哼道:“你都不怕,凭什么认为我就会怕?”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不禁隐隐颤栗。
心中是真的怕,只是不肯在外人面前服软,硬撑着。
林笑道:“我心气与你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少女冷然道:“我虽是女子,心气也绝不比你低!”
说着便要上前。
林笑道:“非指高低之别,而是有无之分。”
他一开口,少女便觉心神难定,只得暂时停下。
林笑继续道:“世上能临渊不怵,通常有两种人。一种,是认为掉下去也不会死的。另一种,是由衷觉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的。”
“朵朵小姐属于哪一种?”
少女下意识也在思考对方属于哪一种。
对方会这么说,说明对方属于其中一种。
前一种,只有那些心智不成熟的稚子,才不知死活。
对方心智不低,显然属于后者。
一个生无可恋,想寻死的人。
只是,怎么看也不像啊?
难道已身患绝症?
霎时间,少女不由对林笑有所改观。
若是个将死之人,实在不必与对方斗气。
但刚放过狠话,又拉不下脸退却,便僵持在原地。
静默片刻,林笑才道:“我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随自己的心意。可朵朵小姐,却只是因我的挑衅,才临危涉险,走到这一步。”
“拿自己的命,去博别人起头的戏耍,值得吗?”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少女反而感到受辱,更不服气。
她厉声道:“你算哪根葱,本小姐才不在乎。我到这里,只为自己。”
决然一步迈出,踏在边沿。
一只脚不够,另一只也踩上去,更将手往前一伸,把球团举出平台外。
这一刻,她不顾一切,忘却了生死。
说来也奇,那球团转到此刻,也未曾停下。
然而,一时的意气,并不是真正的不为万物所动。
一阵厉风刮过,顿将她指尖的球团吹歪,更吹飞出数片落叶。
见球团要掉,少女朵朵当即一惊。
但这一惊,也惊掉了她的气定,连忙想要重新扶稳旋转的球团。
虽只一点,却完全勾起了她心头的恐惧,动一下就会掉下去的恐惧。
气定一失,身体尚未失去平衡,大脑判断就先失去平衡,立感站立不稳,欲往前倾倒。
结果更无法重稳球团于手上,眼见球团脱手,心头慌上加慌,彻底失去重心,倾身往外掉去。
就在此时,一只手稳稳扯住她后背衣物。
重心一稳,少女立马僵停不动。
球团彻底脱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球团坠入深渊。
仿佛心神也随之一同坠去。
门内,云桥会长与老管家脸上无半点惊慌与担忧。
老管家查看了一块光屏后,低声道:“老爷放心,小姐的应急脱险装置运行完好,随时可以远程启动。”
云桥会长却道:“她没吃够苦头,心中肯定不服,就让她尝一尝无助的滋味。”
老者抬掌遥对,老管家目光为之一凝。
下一刻,一道无形气柱猛然涌向远处两人。
林笑神色一动,瞬间感知,眉微一皱,动作不变。
气柱一冲,推力强猛,立将林笑二人撞出平台。
跌落间,少女朵朵身形翻飞,恰好瞧见走出的那扇门倏然关闭。
关闭前,她的爷爷已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