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花园深处,林笑与老者散步其间。
一儒雅中年,领一花季少女,至云桥会长身前,恭敬道:“父亲。”
老者悠然道:“是伯宪啊,有什么事吗?”
中年尚未应答,他身旁少女便上前轻拽老者,娇声道:“爷爷,败家老爸要把孙女给卖了,实在离谱,您快阻止他的荒唐。”
中年面露无奈,温声呵斥道:“朵朵!”
老者抬手制止,问道:“怎么回事?”
中年回道:“我们与雷源的合同即将到期,昨日,雷源社长雷欧亲自带队登门,洽谈续约事宜。”
“原本一切协商妥当,合同小改大同,但今日临签字定约时,雷欧突然开口提亲,有意撮合他的小儿子与朵朵,还为此事专门提出一份附加合同。”
他略顿了顿,才道:“附加合同中条款对我们极为优厚,诚意着实不低。”
少女立即嚷嚷道:“看吧,臭老爸见财忘亲,为一点蝇头小利就要卖了爷爷的宝贝孙女。”
“以孙女看,这社长当得着实昏庸,爷爷赶紧把臭老爸给撤职吧。”
中年只一脸无奈,未显愠色。
老者安抚道:“朵朵别急,爷爷心里有数,先听伯宪说完。”
而后示意中年继续。
中年遂道:“事起突然,宪只推说从长计议,但雷欧似乎铁了心要玉成此事,大有不应就不再续约的意思。”
“协商中,朵朵突然闯入,打断了会议。”
“宪就暂时延后了商谈,雷欧则划下了半日时限。”
少女傲哼道:“要不是我见机快,臭老爸已经签下卖女契。”
老者道:“他们临近末尾才提出的事,朵朵从何得知?”
少女气鼓鼓道:“还不是那个雷拉基说的!一副臭屁嘴脸,才不要嫁给那种人。”
中年补充道:“雷欧此行,带了他的小儿子一起。考虑到小辈间更好相处,就安排了澄源接待。”
老者道:“昏儿呢?”
中年谨然道:“澄源平日更为稳重,交给昏儿怕会误事。”
少女怒哼道:“自个亲儿子不使唤,使唤人家二叔的儿子。要是二哥在,定会帮我狠狠教训那无赖一顿。”
“堂哥那人,只懂当和事佬。”
却说云桥会长膝下有三子,长子云伯宪,任总部社长一职,次子云仲渊,任联部协长一职,三子云季风下派分部。
云澄源即为会长次子云仲渊的长子,比长子云伯宪之子云昏出生更早,在云桥总部任要职。
反倒云昏未在总部任职。
听少女这般说辞,中年呵斥道:“都是自家人,哪分什么别家。”
老者制止道:“年轻人,正是可以犯错的时候,若一味怕他犯错而不安排他做事,他就更没机会成长。”
少女帮腔道:“就是,还是爷爷老到。”
中年无奈横了她一眼,叹道:“父亲教训的是。”
老者看了边上的林笑一眼,对中年问道:“此事,伯宪心中可有定断?”
中年稍作斟酌,才道:“先不说朵朵未到婚龄,事关云雷两大家族联姻,没有这般草率的道理。”
“雷欧此次有备而来,想必也预料到我们不会轻易答应,不过是想出师有名,拿联姻做文章,以退为进,逼我们在合同上让步。”
“雷源集团近几年的经营越发激进,想来是已不满于旧合同的条款,想要大改,却又不想自己开口,就使这种手段。”
少女立即斥道:“呸!拿本小姐的婚事当幌子,这种虚伪小人,谁稀罕与他们合作。”
老者不置可否,只对中年问道:“伯宪准备怎么应对?”
中年道:“事出必有因,他们不惜犯着与我们翻脸来修改合同,定然有着什么迫切的原因,是我们不了解的。”
“情况不明之前,不宜急于入局。此事,以拖为上,不答应也不拒绝,先调查清楚他们的动机,再做定策。”
少女却嚷声道:“笨蛋老爸,人家都抽你脸上了,你还去想人家为什么扇你。这种时候,管他什么动机,先扇回去再说,让他们知道我们厉害。”
中年正要训斥女儿,老者罢手制止他道:“朵朵的话虽粗浅,却也不无道理。”
“这件事,你只看到反面,未看到正面。”
“他们极力想促成联姻,说明联姻对他们来说,也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那份附加合同,得反着看。”
“调查,只是一种印证手段,在调查之前,就得先抽出脉络。”
“有时候,错了也没关系,适时的回击,也能让你的对手产生误判。”
少女立道:“听见了吧,马上去告诉那些臭家伙,想要本小姐过门,没门!”
中年垂首沉思,目光闪动。片刻后,似心有定计,微躬道:“宪明白了,多谢父亲提点。”
老者轻叹道:“我老了,也差不多是时候退休了,有些事,未必能看得比年轻人透彻。”
“有时候,不能一味将年轻人的话不当回事。”
少女立即道:“哪有!爷爷正值当打之年,要退休还早着很。臭老爸这么不靠谱,您怎么能放心将大事甩给他呢?”
老者弹指崩点少女额头,微微斥责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
少女吃疼抱额,满脸幽怨,也颇显可爱。
中年看得眼中隐含笑意。
老者摇头一叹,道:“你们小孩都能看出的事,老头子又岂会看不出?”
“的确不太放心,就这么将集团交托你们。”
“但要是插手过多,又会惯得你们生出怠惰。”
中年与少女明白他有事要交代,立即整肃作听。
老者果然目光严肃,郑重对二人道:“因此,我决定委任一人,替我挑选集团下一任总长。”
伯宪父女二人顿时一怔。
少女双眼一亮,率先反应过来,举手叫道:“爷爷,我来我来!朵朵定为您选出一位满意人选。”
而后仿佛胜券在握一般,作态审视中年道:“像臭老爸这样的,第一个刷掉。”
老者微微一笑,却将目光移向一旁蹲在花草边的林笑。
他走过去道:“小友,正好你也旁听了事由,能不能替老夫,就雷家求亲这事的处理上,指点犬子一二呢?”
“我?”
“他?”
林笑正蹲着无聊,见老者突然来问,不禁有些错愕。
少女则瞪大双眸,好似要生吞了他一般。
“爷爷,这愣头小子,胡须都没长齐,何德何能,去指点别人?”
林笑霍然起身道:“我赞同这位小姐的看法。”
儒雅中年上前抱拳道:“是小女失礼了,冲撞了父亲的客人,还请客人包涵。”
少女不乐意道:“谁冲撞他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中年严肃瞪了少女一眼。
少女立即把冷眼瞪往林笑。
林笑淡笑了笑,道:“无妨,我就爱听耿直的人快言快语。”
老者趁机道:“如此,小友不妨也随便说说,纯当朋友间的闲聊。”
“还是说,小友不屑与老夫为友?”
话到这份上,林笑也不好回绝,毕竟还得在人家地盘待一阵。
他微叹道:“那我就随意说说吧。”
但他并未立即说,反而踩进草坪,道:“站得老累,坐下聊吧。”
随即当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