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把电话挂掉了。
这个时候路上刚好迎面跟他擦肩而过了一个男人,祁无令记得他,曾在游戏大厅为他说过一句好话。
祁无令的目光在这个男人身上短暂停留,对方回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人,瞪了一眼:“喂!你看什么看?”
祁无令没有说话,只是又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那个男人只觉得莫名其妙,随口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个神经病,今天出门真晦气。”
祁无令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脚下的动作逐渐加快,刚开始本来还在走,到后面他直接跑起来了。
他发现他根本无法压抑自己的内心。
本来觉得事情尘埃落定,他可以不急,他是一个可以把任何事情藏在心底,不被人发现的人,他明明那么沉稳但却在0001这件事情上等不了一点。
事实证明,他一想到自己可以重新见到佑柏安,他的手就有些发抖。
不是假的,不是赝品,是真真切切的佑柏安,即使他挖出来的是尸体。
祁无令脑海里涌现起了无数关于佑柏安的身影,带他看过的花海,在他背上写过的字,幼稚的穿着童话故事中王子的服装,跟他说那我当公主好了。给他送来的衬衫,给他折的纸条,还有给他刻的项链。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记忆中的色彩会这么鲜明。
明明是隔了很久的事情。
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
最后变成了一声声的阿令和小疯子,又变成了佑柏安衬衫衣领处关于自己的游戏编号。
佑柏安的眉眼一点一点的清晰,那双浅灰色的眸子,纯粹又清静的看着你,他右眼睑下方的玫瑰暗纹随着他的触摸一点点升温发烫。
他又想到了在自己没有进入游戏之前,在记忆被篡改的那段岁月里,佑柏安陪自己挤在那个小小的肮脏的地下室,眼睛注视着他的时候却那么明亮。
尽管知道自己不会记得,但还是固执的陪着自己。
祁无令心脏疼了起来。
好奇怪啊……明明他胸口里的那个黑色方块已经让章怡甜剖出来了,但他还是疼,很疼很疼。
祁无令跑的很快,路上被带起了一阵轻风。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却只能看到一个人的残影,依稀能看到那个人的腰间系着外套,外套上还有一抹鲜艳的红色正迎风盛开。
路人心里嘀咕: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祁无令脑海里全是规划好的路线。
那个酿花酒的酿酒厂,那个求婴的小镇,甚至还有最后一个游戏。
他要见佑柏安,他只要这个人。
仅此而已。
当祁无令出现在酿酒厂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了,这个酿酒厂离他住的地方真的很远,不在一个市区。他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风尘仆仆。
这个地方看起来已经荒废了。
似乎是酿酒厂的生意不太好做,早已倒闭了。
祁无令立刻翻墙而入。
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座坟的位置。
地上甚至还有那些植物生长的痕迹。
在他进入最后一个终端荣耀联赛游戏之前——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当时0001系统就是因为感知到了佑柏安的存在所以才直接连接了这里。
当时他因为沈御司的力量被困在这里,转眼间,沧海桑田,这里也沦为了一个普通的废弃地址。
祁无令看着园子里的一切,心脏又疼了。
因为没有了系统面板,所以也没有办法购买道具,祁无令只能自己找一找工具。
他记得当初在这个游戏的最后,他同样也挖坟了,当时有人从酒厂里找到了工具。
祁无令想到了这里,又立刻推开了酒厂的大门,里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祁无令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后便返回了坟头的位置。
一点一点开始挖了起来。
他的眼神从刚开始的深邃晦暗变得有些魔怔还有些疯狂。
整个人就跟不要命了一样,往死里挖。
好像不知疲倦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祁无令手中的工具铲到一个木制的东西时发出了咚的一声,他终于停下了手,把工具随手放在了旁边。
开始用手刨。
祁无令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将棺材上面的土抹掉。
很快,棺材便露出了他的全貌。
祁无令看了许久,本应该毫不犹豫的打开,明明他是那么的迫切。
但此刻,他却有些迟疑。
祁无令那么固执的一个人,他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他根本不会怀疑自己的任何猜测和想法,因为他对自己的决策具有100%的信任。
但现在,他怀疑自己了。
他害怕自己的决策是错误的,他害怕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更害怕打开这个棺材发现里面不是佑柏安。
尽管他知道——里面的人就是他,也只会是他。
祁无令眼神颤了颤,还是将手搭在了棺材上。
他一用力,轰的一声,棺材便被揭开了。
里面是一堆碎肉块骨头,甚至肉已经腐烂了。
还有一双被剜出来的眼球。
浅灰色的瞳孔。
这双眼睛太熟悉了,他看了无数次,他见过这双眼睛的任何表情,也见过这双眼睛只盛满他一个人的模样。
祁无令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握成了拳。
沈御司……好的很。
明明当初在想到这些可能的时候就已经对佑柏安当初经历这些处境时有过心理准备,但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祁无令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头脑有些发晕。
他想要找一些干净的布将这些腐肉包起来,但是这个地方任何东西都是布满尘土,根本没有干净的布。
祁无令将自己腰间的外套解了下来,腰间插着的那一朵红色的玫瑰,就这样掉在了坟里。
这个场景,看着十分眼熟。
祁无令并没有管这些,他将这些碎尸块连带着那一双眼球全部包在了衣服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才离开了这里。
又赶往了下一个地方。
祁无令从酿酒厂的墙上又翻了出来,往另一边走了个几百米,便看到了一家酒店。
酒店门口还站着一对夫妇,看起来很有钱。
祁无令只一眼便认出了这对夫妇,他们两个人的眉眼和序屹太像了。
想到序屹,祁无令顿了一下。
当初他做了一些事情,序屹和东临两个人现在应该安然无恙了。
他们就当一个普通人好好的活着,就好。
祁无令并没有多做停留,又离开了这里,消失在了远方。
他走后,那个富态艳丽的女人随口提了一句:“老公,刚刚盯着我们酒店看的人是谁啊?看起来还挺眼熟。”
“老婆你呀你,看谁都眼熟,好啦快进去吧这外面风大,咱该回去了,序屹那臭小子还在家里念叨咱俩呢。”
那女人愣了一下,连忙着急道:“诶行行行,可不能让我宝贝儿子等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