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时他还帮魏人杀咱们呢,大王居然还让他回来,现在才处置他,真是太不像话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只杀就太便宜他了,看到那些柴火没?我看大王是想活活烧死他。”
……
如虫鸣般的议论声汹涌地涌入阿苏耳中,他脑袋昏沉,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目光瞥向身后的王宫。
时间快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王都方向便传来声音,蛮王浩浩荡荡的仪仗抵达,坐在高辇上的男人比之夏天时瘦了一大圈,脸上皱纹明显,眼底青黑,头发花白,一眼看去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若夏天时的蛮王还像只草原上的雄狮,如今,便像一头年老力弱后被驱逐出族群的可怜流浪狮子。
但蛮王当然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如此可怜,所以他用厚厚的毛皮包裹着自己,甚至用魏人的脂粉遮掩住了眼底的青黑,腰背也尽力坐得挺直。
好像他还没有老去,更没有病重一般。
所以他一出场,仍旧有不少蛮人欢呼大王。
阿苏嘲讽地勾起唇角。
三天前,他突然被抓起,以谋害大王的名义。
然后就被绑在了这个广场的高台上。
整整三天,一粒米一口水都没有喝。
开始,他试图向看管的人请求求见大王,试图述说自己的“冤情”。
但很快,他便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了他那个好父亲的目的。
阿苏很确信,给蛮王下毒的事没有暴露,或者说不管蛮王再怎么怀疑他,也绝对查不到证据。
傅霜知给的毒药属实厉害,完全看不出是毒,却一天天让蛮王的身体虚弱下去,没有给他新增什么症状,只是让许多原本就有的病症都汹涌的爆发出来,一齐拖垮他的身体。
别的事他也都很小心。
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但蛮王做事,本来就不需要证据。
只要他起了疑心,就可以给人定罪。
况且此次,他的目的并不是阿苏。
只把他绑在这里,虽说不给食水,却也没有任何打骂行为,而且完全不禁止民众围观,甚至还有人讲故事似的,刻意地宣扬他为何被绑在这里。
故事里说,因为他帮助大魏,因为他背叛蛮人,因为他曾经为那个如今正在四处给各部落祭祀捣乱的鹿野效力。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而且,从朔方到蛮人王都,正常行军速度也就是三天左右。
于是,阿苏就明白了。
他是饵。
一块为了钓鹿野这条大鱼而被自己的父亲毫不犹豫舍弃的饵。
可是——
阿苏看向南方,看向朔方的方向。
用他做饵……
他这个好父亲,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那个人——
真的会为他而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