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沉思许久,缓缓道:“这不公平。”
“?”
“我要的是长生,没办法立时具现化,可你要的收归草原,却几乎是刻不容缓,我吃亏。”
“嗯……虽然很想一巴掌拍死你,可却是这个理儿。”李青没什么情绪波动,“那就换一个吧。”
朱厚熜沉吟道:“除了长生之外,没什么可值得朕向往的东西,嗯……可过于冰冷的相处模式也不好。”
“为啥?”
“因为你真的会杀了我。”朱厚熜说道,“你现在当然不会,可等皇子长大成人……就难说了。”
李青由衷叹道:“不得不说,你是聪明的,嗯,很聪明。”
“可我不想死啊,”朱厚熜苦涩道,“而且这所谓的交易,根本没办法公平,我注定只能是吃亏的一方,因为我没办法如何你,你却能掌控我的生死。”
“的确。”李青走向一旁,拉了张椅子坐下,“所以,你找到破局之法了吗?”
话到这个份儿上,赤裸一些能更好的沟通,无需再讲什么面子、里子,只讲核心需求。
朱厚熜也不恼,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恼也无用。
“给我一刻钟时间。”
“可以!”
李青起身走到御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回到座位坐下,颇有耐心的品茶。
过了会儿,
朱厚熜问:“回答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于我来说,你非常过分,于你来说,我也非常过分。”朱厚熜不解道,“我可能是最让你厌烦的皇帝,可让你厌烦的皇帝不止我一个吧?”
顿了顿,“这么问也不妥当,嗯…,这么说吧,让你心累,亦或说委屈的皇帝,不只我一个吧?”
“是。”
朱厚熜好奇道:“我知道你不在意权势,且你从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你为何如此?”
“说明白点。”
“就是……”朱厚熜斟酌了下措辞,道,“世人所追求的不过钱、权两样,权你不在意,钱,李家之财堪称恐怖,且你都长生了,为何还要这般委屈自己?你完全可以不管这些,纵情山水也好,纵情女色也罢,总比时下要安逸吧?”
朱厚熜苦笑道:“我真不明白你图什么。”
“因为我见过璀璨,没办法容忍它黑暗,因为我知道它的凄凉结局,我想改写,还因为……”李青抬起脚,轻轻一踏,“我对脚下的这片土地,有着浓浓的归属感。”
李青吁了口气,望向外边,“因为他们于我来说,并不是一页史书,他们有血有肉,有喜怒哀怨,都是活生生的人,可爱又可怜……”
朱厚熜听得吃力。
“可否说明白一些?”
“没必要跟你多浪费口舌。”李青一口饮尽茶水,“你问了,我也给了答案,说说你的答案吧。”
朱厚熜深吸一口气,道:“你处于绝对优势,我无论如何也赢不了,顶多保证不输。”
“如何不输?”
“我长生,我更对,让你绝对放心,让你没必要待在朝堂上,让你无需费尽心思。”朱厚熜说,“正如时下,你就不会为君臣之间的矛盾操心,因为我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
李青怔了怔,旋即大点其头:“对极了,你若真能如此,我确实没必要再赖在这儿了,不过……这很难。”
“是很难,因为你我理念不合。”朱厚熜叹道,“你心中是没有皇帝的,而皇帝很少不以自己为中心的,咱们的出发点就不一样,不过……还是有相同点的,这个点在民。”
“你我都为民,不同的是,我为民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自己的统治,你为民就只是为民。”朱厚熜苦涩道,“所以啊,你根本不考虑如此大的国帑花费,我会有怎样的感受。这是你我矛盾的核心所在。”
“这话相对客观。”李青颔首道,“我是没考虑你的感受,可我一直有在考虑大明的感受,我知道这般花钱,大明财政绝对崩不了,且长远来看,稳赚不赔。”
“可于我来说,钱,就是底气。”朱厚熜说道,“民间有句俗语,米缸有粮,心中不慌。一家如此,一国也如此,大明今日之气象,亘古未有,可盛世之下,也隐藏着大危机。”
“庞大的人口问题,持续恶劣的气候问题,粮食安全问题……”朱厚熜一字一顿道,“我不否认我不好的一面,可我也不承认,我是不顾祖宗社稷的皇帝。我长生了,我就能永久的做皇帝,即便我不能长生,皇位也是我的儿孙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主观的去亡了大明江山。”
顿了顿,“而且,我自认为我还是有长远眼光的。”
李青轻轻点头,又摇头:“可你所谓的长远眼光,其实远远不够。”
朱厚熜针锋相对道:“你所谓的远远不够,其实是你从来没有与我将心比心,更甚……你甚至都不是太在乎大明是否会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