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听那个老人说这女子叫修羽，而且和自己的师父算同一辈分，但看她不过二十岁上下，比自己打不了多少的相貌，不知该叫阿姨还是姐姐。

女子粲然一笑，只手遮住玉齿笑道：“他们都叫我少主，不过你跟他们不一样，叫我修羽姐就好。”

李十三挠了挠头，说道：“修羽姐，多谢了。”

他背好剑匣和包裹，便跟着修羽一路穿过森林和草地，来到他来时走过的树洞前。

树洞歪歪扭扭，一眼看过去全是黑暗，二人停步在树洞前。

李十三回头忘了一眼，森林、湖泊和草地就在不远处，充盈的绿意尽收眼底。

修羽说道:“怎么，不想走了？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这儿我说了算。”

李十三摇了摇头，道：“不是，这儿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了，想多看看。”

他曾经见过光怪陆离的南蛮密林，荒州崎岖难行的山路，雄伟巍峨的八荒城，但都比不上这块位于荒海中的桃源。

修羽走进树洞里，背对着李十三说道：“你和他很像，都是不会留恋的人。”

李十三明白修羽华话里的那个他是谁，否认道：“不，他在那座小城里呆了十多年，一步也没离开过。而且我和他一点都不像。”

李老头不仅是天下无双的剑客，还有一手好字画，能卖钱的那种。长得也不赖，就算他现在年纪大了，也能从那副垂垂老矣的躯体上依稀瞥见过去的风骨身姿。

他其实一直活在李老头的影子里，或者说一直在追逐他的影子。

“人总是会变的，人类的寿命太短暂，况且是他这样经历的人，你和以前的他很像。”

说到这儿，修羽好像走神般地顿了顿，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以后有机会，可以回来看看，这里随时欢迎你。”

“一定会的。”李十三说道，跟上修羽的脚步。

听到这回答，修羽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他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黑暗树洞里的路程，比李十三想象地要漫长，也要更崎岖。

二人一路无言，默然穿过黑暗，来到了神树脚下。

黄沙，碎石，烈日。

外界的荒凉沙漠，和神树中心的桃源，完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但它们却奇迹般地共存。

漫天的黄沙飞舞，脚下的碎石都被风吹得乱滚。

风沙变大了。

“跟我来吧。”修羽眉头紧皱，轻轻挥手，狂风像是退避一般从她和李十三身旁绕开。

顶着狂风，修羽领着他一直走到那道深渊旁边。

这深渊不知道有多深，一眼看去只能望见深不见底的黑暗，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慑，又仿佛源于人类本能的恐惧。

修羽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说道：“荒海走廊现在太危险了，我们只能换一条路。”

“换一条路？”李十三一脸疑惑。

荒海走廊，据说是从荒州到达苍州的唯一通道，他还没听说过有其他路。

但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荒海中的妖王肯定比人类更了解荒海。

修羽指了指面前的深渊，“我们从地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