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卷着解红沙她们,突破土壤、岩石与根茎,送抵地面。
刺目的阳光下,解红沙挡住双眼。
紧实弹滑的触手缩回地下,最后一根触手啪地把一大块泥巴糊到缺口。
炙热的阳光笼罩在周身,青草的气息,树下的凉风,是地上的味道。
解红沙捡拾起树叶片盖到阿郎、思归与天牛的眼眸上,松开它们颅脑后拴住意识的活扣,忐忑地、害怕地等待它们醒来。
薄翅螳螂在树叶的绿意里清醒,阿姆将它抱得好紧,泪水在它胸甲上蔓延。解红沙一句话没有讲,可薄翅螳螂从她颤抖的身体感知到了她的恐惧与无尽的思念。
薄翅螳螂心脏疼痛至极,尖锐鸣叫。
后来,熊蜂哼唧着也扑过来,最后是天牛。
风在原野上流动,红色花瓣纷纷扬扬,落到它们的身上,气味交织,心脏相贴,大家又回到了彼此的身边。
触手将她们送抵的是一处不知名山坳,有着葱茏的绿意,与肥沃松软的土壤。
大家在山脊上走着,吹着和暖的风,阿郎说失去意识前遭到了鼻涕虫的攻击,那家伙像一滩烂泥一样移动,悄无声息地制住了它的一切行动,它眼睁睁地看着三只灰烬虫向着熊蜂扑去,看着五色点虫将僵直的天牛从工具房里拖出来。
解红沙讲雾甲虫的突然出现,它在地下为新娘准备的一切,讲答应了一只恶性质虫陪它去泡泡果堂却只能失约,讲神奇自移的地兽与地下的深邃辽阔。
她没有说自己多少夜因为担心小虫们而无法入睡,没有讲自己因为抠墙皮反复破损结痂的指尖。她只觉得,能平安回到地面,真是无比幸运。
“虫王有些奇怪,但到底没做出实质伤害”,解红沙耸了耸肩,笑起来,“某种程度上,它也是个倒霉蛋呢,哈哈哈。”
声音在转向天牛时卡顿了一下,长久的睡眠,阿郎容光焕发,熊蜂茸毛饱满柔顺,只有天牛胖得有些变形,可以说,这场经历中,“受伤”最重的就是天牛了。
好在,天牛它自己好像并不很在意。
解红沙张开双臂,风从她的周身穿过,太舒畅了,“我们,飞回去吧!”
在高高的天上,依靠着熊蜂对方位的辨识,她们很快确定了返回白蛾虫母部落的最佳路线。
一路加速前行,星辰落下又爬起,白蛾虫母部落的巢穴逐渐在晨雾里显露出身形。
路面上出现了熟悉的面孔,“又在外面完成任务刚回来?”
“嗯。”
“天牛大人,您愈发威武了,明日我想找您定些机械犁,可还方便?”
“好,明日直接到工具房来找我。”
慢慢地,打招呼的虫子越来越多。
“小思归,用的什么顺毛剂,也给我推荐推荐吧?”
“街东头又开了家蜂蜜罐罐店,两家厮杀的啊,经常大降价,待会儿我给你拿优惠券,你也试试。”
……
眼泪都快从解红沙眼里涌出来了,她怎么知道,有一天她也会从这些虫子身上感受到赤诚与关怀,很微薄,织到一起却也能成为一件抵御冷漠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