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尘宴散去,聂望安与聂夫人亲自将玉清送回客院,互道了声‘告辞’,方才携手往后院去了。
聂望安忽然面色复杂的长叹了一声,“翁宗主这个人情太大了,岂是不掺和将来世家与散修之间不可避免的争端便能还清的?”
事实上,这种争端与普通世界中的寒门与世家之争有些相似,仙门世家发展三百余年,当然不会愿意一个聚集了散修的门派或他们平起平坐或者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一旦发觉其发展势头不对,定会结成联盟遏制其发展。
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不会是伐温那样的大举动,但小动作也会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譬如安插内奸,收买其门人将之发展为内监,鼓动叛乱等等,其中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聂夫人犹疑了片刻,轻声问,“虽说我心底是希望你收下那刀法并转修,以平安一世,但依你所说,这个人情关乎聂家的未来,甚难还清,为何你还是承了下来?”
“她说得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明玦走上聂家历任家主的老路。聂家求了两百余年的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我若放任其溜走,死后如何面对聂家的列祖列宗?”
说着,聂望安突然安静了下来,待巡夜的聂家护卫走远,方才接着道,“她方才说,希望我不要掺和进未来可能发生的争端之中,后来我又细细想了想,虽有其理,但也只是个让我安心接受刀法的借口罢了。”
聂夫人微微怔愣了一瞬,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我倒是糊涂了。”
“仙门百家,五家独大,除却岐山温氏的那个温若寒是个心大的,不会妥协,其他各家的态度我也能猜出几分。
云梦江氏的少宗主与望城山的大长老交情颇深,而江家又同与她交好的虞家来往甚密,依江家的性子,那一日到来,若要站队,只会两不相帮,关起莲花坞的大门过自己的日子。
兰陵金氏自不必多说,谁都知晓他们只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翁宗主的实力能一直保持着对温若寒的单方面压制,他们就不会选择与之为敌,甚至愿意为她周旋一二。
而姑苏蓝氏,清谈会上,我也看明白了他们对待翁宗主的态度,那是将她当做知己了,定不会与之为敌。”
聂望安感慨似的叹了一声,“夫人,你看,她看似什么都没做,但仅仅下山数月,便让五大仙门世家中的三大仙门不会选择与之为敌,不会有人能复刻她的一切。”
到底是世家之人,且做了这么多年的聂家家主,就算再如何的光明磊落,该明白的,不会看不明白。
聂夫人自然也听明白,笑着点了点头,“现如今,又多了一家。”
清河聂氏。
五大仙门世家,四家有了偏向。
“是啊,”聂望安不由笑道,“有些人只消看上一眼,便知其一定会成为风云人物。翁宗主年纪虽小,但会让人不自觉的将之放在同等的位置,甚至更高的位置与之对话,这样的人,注定了不平凡。”
“我与你成婚已有七年,几乎未曾见你对一个人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因为无人值得,”聂望安牵起聂夫人的手,由衷叹道,“不知其父母是何方神圣,竟生出这样优秀的孩子,真是令人羡慕至极。夫人,咱们还是努努力再生一个吧,说不准这一个也是个聪明毓秀的女儿。”
图穷匕见。
聂夫人冷笑了一声,“生个耍霸刀的女儿?”
说罢,便甩开聂望安的手,大步流星的越过他独自走了。
瞧着她越来越远、略显霸气的背影,聂望安嘿嘿一笑,刚刚夫人太过温柔,他都有些不习惯,这样才对嘛。
随后他疾步追了上去,嘴里嘟嘟囔囔着,“耍霸刀怎么了,耍霸刀也是咱们香香软软的女儿!
若是夫人不愿意,为夫可以舍下这张老脸去求青蘅君,将女儿送到姑苏蓝氏教养些时日,或者求求翁宗主……
夫人,夫人,你慢些,为夫追不上了。”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