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咬住颤抖的嘴唇。

冷静。

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哪怕是你也不能避免。

冷静。

一片嗡鸣声中，樊寂欣喜的呼喊撕裂了眼前的黑暗:“有活人！楚楚！”

楚慕膝盖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疾步上前，看见樊寂从树干顶端抱住了三个人。

确切的说，是两个半。

完整的两个，是楚家夫妻。

而那只剩下上半身的，是个没比楚慕年长几岁的青年。

楚家夫妻呼吸很微弱，全身关节皆被碾碎，但至少还活着。

楚慕朝那满脸死气的半截青年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咳咳咳，”半截青年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他咳出一团血雾，死气沉沉的脸上是一派如释重负，“在下，天机门第三十任门主，以此残命，护您，诛——神。”

青年拼尽最后一口力气，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他努力睁大的眼睛并未阖上，生命力却再也阻止不了的溃败退散。

楚慕直立起身，郑重道:“我必不负诸君期待，但有一息尚存，必以此命，诛神！”

轰——

惊雷炸响，楚慕望向黑云骤聚的空中，掷地有声:

“神要我永远蒙蔽双眼，遮住双耳，只做他们手里的刀。”

“这不是我楚慕的道。”

“我会做最狠的刀，我要走最难的道，我一定会捅破这片天，诸尽这荒谬的神！”

轰隆隆——

电光几乎要撕开云层劈向楚慕。

轰炸的响雷却盖不住楚慕的呼喊。

青年的双眼慢慢阖上，嘴角绽放释然的笑。

轰——

一记炸雷终于突破云层劈向楚慕。

楚慕站立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地上已死的半截青年忽然飞身而起，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向雷光。

轰！

一阵极亮的光在半空迸射。

雷电消失，黑云遣散。

半截青年浑身变成古铜色，像一具不败的罗汉。

他稳稳地站在楚慕身前，金光将整个院落笼罩。

｛慕慕，天机门门主启用天机秘术，以尸身化罗汉，从此与你并肩同行。｝

楚慕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依稀可见点点水光。

天机门，上可勘天机，下可造工术，以这位门主的能力，想自保并非难事。

他却因为勘得那一线天机，甘愿以全族弟子性命为介，保住楚家夫妻的最后生机，操控齐家尸体为楚慕指路。

最后，化为尸身罗汉。

“哈哈哈哈。”楚慕忽然低笑起来。

他昂起头，拉开了许久未用的水镜。

“看到了吗？”楚慕平静地凝视水镜那端，“诸位，这就是你们最看不起的蝼蚁。”

神殿之上，除了几位早已暴跳如雷的旧神，其他高级位面的贵客们也是同样的气愤。

楚慕无视满镜面的辱骂，骤然放出积蓄已久的龙气，庇佑诸华的神龙虚影在他背后腾空而起，威严而强悍地瞪视水镜中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