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罗的眼一瞬间变得狠戾,他拿起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向门口处。
茶盏碎在了正推门进来的伽尔面前的地上。
一身黑衣的伽尔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看了地上粉身碎骨的茶盏一眼,绕了过去。
屋子里的思罗见着伽尔的到来,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怒气似乎随着那茶盏的破碎而平息了,面容上虽还残留着些许不快,但那几丝不快也正慢慢地恢复,渐渐趋向于平静。
但平静的思罗,却丝毫不会比暴躁的思罗安全几分。
只要他平静的眼睛看着你,你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战栗感。
那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伽尔,我交由你的任务,你完成得怎么样了?”
自伽尔踏入这间农舍起,他便收敛了眼中的锐芒,那眼睛木讷呆滞得如同石刻的一般,丝毫不见他在帝京时的半分神采。
他半跪,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张羊皮卷,双手奉上,面无表情地道,“回殿下,布防图已经拿到。”
思罗嘴角勾了勾,接过了伽尔手上的羊皮卷,抖了抖,打开来。
四四方方的画卷,密密麻麻的标记,有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潦草之感。
思罗皱了皱眉,“那凤衍的书房中的布防图就是这幅模样吗?”
伽尔低头,平静地道,“分毫不差。”
伽尔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拓个布防图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伽尔这个人极为老实木讷,最是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思罗的眉宇渐渐舒展开。
何况这幅布防图,字迹潦草,掩人耳目,上面许多标识都十分隐晦,要不是他修习过一些大梁传递消息的暗语,怕是也很难猜到其中的意思。
他把手中的羊皮卷交由那逸收了起来。
“行了,”思罗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伽尔听话地退出了这间屋舍。
伽尔退出农舍的主屋以后,推开了这篱笆围着的小院里立在风中四面破落,仿佛将倾未倾一般的牛棚。
牛棚里没有牛,却胡乱地码着几具尸体。
伽尔的目光停滞了一会儿。
一对年近七十的老翁老妇,一位约莫三十几岁的妇人,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这些尸体死去未久,还未来得及腐烂,空气中的血腥气也是新鲜的,热乎的。
他没有如思罗手底下的其他人一般害怕或是嫌弃地避开,暗骂一声晦气,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跟在思罗身边这么多年,思罗的手段他最清楚不过。
林庄被焚,思罗的位置行踪可能已经暴露,在这样的情况下,思罗不会再去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地方落脚。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那不会是下一个林庄。
要安全,就要选一个临时起意令人始料未及的地方。
不幸的是,这家住在山上的猎户的屋舍,被思罗选中了。
按理说借住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可惜的是,思罗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这户人家活着,就有可能引来帝京的那些人,就有可能会暴露思罗的讯息。
所以,为了思罗的一夜安寝,这家人遭了灭顶之灾。
伽尔看着这家人的尸身,坐在牛棚的一处阴暗角落,目光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