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天门山顶,其实刘璃一直只是在天门洞左近的半山腰居住,并开辟了一条盘山小道供人上下,所以杨家父女两人紧赶慢赶,还是在天彻底黑了之前下了山,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两人打着火把,谨记着刘璃吩咐的话,瓷瓶拿在手里,倒是平安的在戍时末回到了家里面。
“来了!回来了!”
刚一回到村口,早已守在那里担忧父女二人的家人们忙迎了上去:“求到药了吗?怎么样,刘姑娘没来?”
“回去再说,罗郎中人呢?”
杨三忙对妻子小周氏道。
“我去请,你们先回去。”
杨三父女快步走回家,两人数个时辰来回奔波于山中,又累又饿又害怕,若不是心中一直着急,早就受不住了。
就着冷饭冷菜草草的吃了一下,反正这个时候天气刚入夏,倒也没什么问题,刚吃完饭,喝了口凉水后,小周氏已经和罗郎中来了。
半个时辰后,罗郎中心中热切的看着早已经恢复如初的老周氏,问着她的自身感觉,口中直呼神药。
“老婆子也觉得这是神药仙丹,不光治好了伤,连身上的老毛病都好了!”
老周氏比罗郎中还兴奋,中风之后的痛苦有切身体会,原本已经心若死灰,只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想起来现在还在后怕,哪里知道只是一枚药丸,竟然连自己的老关节痛都没有了,这不是仙丹是什么,谁见过这么好的药。
“快,收好了瓶子,明天好好供起来。”
老周氏看着罗郎中似乎想把瓷瓶子看出个花来的样子,忙对杨三道:“刘姑娘是个厉害的姑娘,怪不得一个人敢独居山中,简直是仙子般的,你们可别对人家失了尊敬!”
罗郎中依依不舍的将瓷瓶子递给杨三,看到他如视珍宝的小心翼翼双手接过。
第二天,老周氏被刘璃一丸仙丹立时治好的消息迅速传开,结合以前数次被救治过的人的说的,大部分的人越来越觉得那个独自居于深山之中的少女不简单。
仲夏已至,天气愈发炎热。
岩山村地处山脚,傍山依水。
此时田间水稻已经进入了抽穗之期,可是自入夏以来一直就没有下过雨了,虽说是山高水远,也逐渐耐不住一两个月滴水未落了。
原来还算水量丰盈的溪水,已经降下了大半的水位。整个傍溪而建的好几个村子多次拦坝筑堤引水灌田,溪水一天比一天天的见少,眼见再不下雨就要断流了,村民们越来越心急如焚,失去这为数不多的田间粮产,还能熬过今年秋收后的饥荒吗?
村长里正也是日忧夜思,也不是没有上告于县里衙门,可是出了数十里的山路,到了外面,入目的尽是草木枯萎之状。据县里县官老爷说,好几个县已经都是受到了干旱,情况甚至比他们这里更严重。
县令大人也是愁死了,各地汇报过来的旱情,眼见已经到了燃眉之急,若是这一季水稻绝了收成,恐怕县令这个位置也坐不住了。
“来人!”
天气酷热,心有急火,难免食宿失衡。
李县令刚用过一点午饭,喝了口茶,忍着心中焦躁,向外面喊了一声。
一名衙役应声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周师爷可曾回来了?”
衙役躬身道:“回大人,周师爷……。”
话未说完,从外面又进来了一名差役,匆匆上前道:“大人,周师爷传回口信。”
李县令挥手让先前那差役退下。
等人退出去后,李县令才问道:“周师爷怎么说?”
“大人,周师爷命小的上禀大人,天师观的天师说了,已经接到了府城的天师法谕,现正在府城神霄观商议求雨之事,请大人按原来的要求安排下去。”
李县令年约四旬,本是嘉靖十五年进士出身,高中榜眼第二名,见过了嘉靖中兴之时的盛况,原以为遇到明君可以大展自己心中抱负,不料皇帝虎头蛇尾,竟然迷上了神仙之道,李县令失望之余在翰林院供职时,头一发昏冲动的上书劝谏,惹恼了朱厚熜,被一纸公文发配到了这个偏远县城里当了个小小的县令,仕途基本上宣告就只能止于此了。
李县令虽然受贬于此,几年来不得升迁,却也没有破罐破摔,上任后勤勉自强,倒也算是个好官。
此番干旱已久,多日忧思之下,想起来城外道观的天师道教的道士们仍然在催促朝廷供应,李县令火急火燎之下,干脆将旱情派人说与他们,请他们使出道家神通,祈雨救灾。此次周师爷便是代表了县令前去的。
你们不是圣上尊奉的天师们吗,现在遇到了天旱,那就请你们施法降个雨。
李县令不相信真有神仙,这一手更是存了心让所谓的道家天师出丑,变相的出口恶气,至于得罪了风头正盛的天师教,反正这么干旱下去,他自知难逃降罪之责,也不怕多了个麻烦。
李县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本官知道了,你这就去吩咐下去,明天立即搭建祈雨台。”
第二天,府城天师亲自下来求雨之事飞速传开。
上有好者,下必行之,嘉靖帝信道,自张颜被封为“正一嗣教真人”后,道家开始兴盛,继陶仲文封“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秉一真人”总领道教以来,各地道观纷纷建起,俨然如有国教之势,因此地与当今圣上之母所葬之地不远,故而道家比其他的地方更兴,如同有了严明的上下级制度一般联系起来,身份宛同官府。
平日里各地大小道观为了讨得朱厚熜欢心,收罗奇珍异宝,或奇术密方,以供皇帝求仙问道之举,各地官员也争相巴结。
自朱厚熜信道以来,讫今已经差不多十年了,道士们也越来越恃宠而骄,按说此次大旱,应该请不动府城道观里的道士,能不能求到雨他们自己知道事实,如何敢来出丑而失了威信。
府城隶属于正一教的道观“神霄观”的道土们也确实不想去,也不敢去,要他们去宣讲道家真经自然是拿手好戏,真要他们去施法降雨,那可是一个个都避之不及,笑话,大家虽然满口的道家至理名言,谁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呢,这等打脸露馅的事,谁去谁倒霉。
坏就坏在去年那事上,去年不是钦天监观察到有奇华落入此方吗,本来朱厚熜派人前来查寻无果后,到今年差不多已经忘了此事,不料总是有人想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