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月怔怔地看着他,许久黑沉的睫毛才颤了颤,“有些东西不是说出来的,更不是发誓发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我妈说,我爸年轻的时候曾经对着菩萨发毒誓,如果辜负我妈就不得好死。
后来不照样娶妻生子过着富家少爷的好日子。
你三十岁的时候看到别人家闹腾的孩子,可能会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孩子,不用整天被孩子气得血压飙升。
可等到四十岁,你看着别人家抽条一样长大的孩子,就会想,如果我有孩子,应该也会像他们一样,像个靠山像个荣誉似的站在自己身边。
回到家不免会想,我为什么就没有个孩子,你就会将怨气代入到我身上。
只要我俩有一点摩擦,你都会想,连个孩子都没给我生一个,还敢跟我吵架,老子甩了你。”
这么沉重的话题,沈仲礼居然脑补出了自己四五十岁皱巴巴的骂人场景,好像还挺美好的。
沈仲礼不禁被逗笑了,“一直都是你甩老子,老子凭什么不能甩你一回。”
江满月也跟着破涕为笑,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就算你对我的感情一直不变,到死都是爱我的,在孩子和我之间果断地选择我。
可这种选择是不对等的,你觉得你是牺牲巨大的那一方,应该得到更多才能平衡平。
而我也会时常觉得亏欠你,则觉得要给你更多。
我们往后的日子,应该会是我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丁点事让你伤心。
而你则会觉得我应该更加以你为中心,有一丁点不合你心意,你都会埋怨做出的牺牲不值得。
这种受力不均的生活,是不会幸福的。”
“不会的”沈仲礼手扶住她肩膀一下一下捏着,“我不会让你以我为中心,我也不会有任何抱怨,更不会让你小心翼翼。
我们会幸福的,你相信我。”
“不是说……”江满月喉咙动了动,“过去了吗?”
沈仲礼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抱住,“我也想过去的,十几年了,我一直都在想着过去。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过不去,找了一百多个国家过不去,试着认识不同的人也过不去……
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过不去了。
这十几年来,只有想到你,我才会有一点想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即便是活下来,即便是攻克了一个又一个医生难关,只要想到身边没有你,我都觉得没有一点意思。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江满月举在半空的手动了动,想回抱住他,又没有勇气。
“你的病能治好,没有关系,你要是喜欢小孩,我们就生,不喜欢我们就不生。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做结扎手术,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沈仲礼松开她,手扶在她胳膊上满是期冀地看着她,“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我……”江满月定定地望着他,“我不值得的。”
“对我来说,是值得的”知道她是自卑心理作祟,沈仲礼耐着性子道:“我没办法说清楚为什么非你不可。
也许是你每次看我时怯怯的眼神,让我总想尽所能地保护你。
慢慢的,我发现我的情绪总会被你牵着走,你皱眉我会跟着难过,你叹气我会心疼,你高兴我会不由自主的勾唇角……
你一声不吭就消失的那段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开解自己说,这个人走了也挺好,最起码心情不用再像六月的天气似的说变就变。
不用上一秒还因为早操时看了我而高兴,下一秒就因为遇到时你冷漠地将脸偏到另一边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