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无教,误伤了老兄,魏某替他向您赔罪了。”魏永明诚惶诚恐的躬身一揖:“二位是外省来的客商么?敢问该如何称呼?”
男子黯然点头:“我们是从安徽来的。”
“三哥,你受了伤,少说些话吧。”病色青年面露关切,替他答道:“这位是我三哥郭华,我叫郭宝。”
郭宝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只是面无血色、身子比较瘦弱。魏永明听他语调硬邦邦的,明显还带着些许怒气,这才想起叫魏川岳过来赔礼道歉。
魏川岳满脸愧疚,惶恐不安的钻进人群向郭华深深鞠了一躬:“郭伯伯,今日之事全怪小子胡闹。我任凭打骂,绝无怨言,只求您不要怪罪我爹。”
“打你骂你又有何用?”郭宝气冲冲的瞪着他。
“算了。”郭华抬手劝住兄弟,勉强对魏川岳和蔼一笑:“小朋友,你是无心之失,我没想怪你,更不会去怪你爹。”
魏川岳低着头懊悔不已,郭华虚弱的舔了一下嘴唇,对按住他小腿那人说:“口干的很。阿祥,拿水壶来。”
阿祥?魏永明心中一凛,顿时想起这人正是当年在临清城内擒住自己的太平军小头目。他现在留起了辫子,与当初披头散发的模样大不相同,因此刚才一瞥之下没能认出。
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判断,阿祥似乎是服侍郭家兄弟的下人,阴差阳错跟着他哥俩到了这里。看来他不想透露自己做过太平军的经历,所以不愿与自己相认。
既然如此,那我也装作不认识他好了。魏永明打定主意,偷眼看看许宗扬,见他脸上并无异常。
大概阿祥这个名字太过普通,昔日在太平军中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因此未能勾起他的回忆。
但这一切毕竟太过凑巧。魏永明正暗暗感慨造化弄人,就听林边道路上一阵马蹄轱辘响动,团勇赶着一辆大车风风火火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镇子里的大夫。
众人七手八脚把郭华慢慢抬上车板,在大夫的指挥下帮他剪开裤管,小心处理伤口。魏永明背着手一旁站立,目光时不时看向阿祥。
阿祥起初一直低着头,后来发现魏永明认出了自己但并未说破,似乎稍感安心,于是慢慢的抬起头打量其他人,却不经意间与许宗扬四目相对。
二人相继一愣,接着脸色微变,又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别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场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幕。
魏永明知道他俩都有不愿示人的过往,但许宗扬的情况显然要更复杂一些。或许自己应该找机会跟阿祥私下聊聊,别让他给老许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他正凝神琢磨心事,忽听郭宝厉声喝问:“什么意思?为何治不了?!”
那大夫苦着脸说:“弹丸打碎了骨头,埋藏于筋骨之间,着实难以取出。这会儿天色已晚,我连看都要看不清了。”
郭宝急道:“那就速速拉回镇上,点起灯火!”
大夫连连摇头:“在下本事微末,便是看的清也无能为力。刚刚已帮他清理过伤处、暂时止住了血,你们最好抓紧另请高明,不可再多耽搁。”
“该去找哪位医师?请你带路引见!”
“镇上无此良医。”大夫低垂眼皮轻叹一声:“趁天还没黑透,你们带他去济南府碰碰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