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倒是真不认生,看我上下打量着她,掩面一笑,说:“你好,可能要打扰你一阵了。”
我低头苦笑,道:“哪里的话,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从超市的便利袋里掏出一瓶苏打汽水,递给她“这个牌子的姜汁汽水挺好喝的,尝一下吧。”
她看了一眼汽水,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也真是渴了,刚打的热水还太烫了。”她接过汽水,打开拉环,饮下了大约三分之一。
看来她还真是渴坏了,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让她连买个水的时间都没有了。我把便利袋拿下平台,放在旁边没人的座位上。见她舒了口气,我便问:“看样子你很匆忙啊,是要去工作吗?”
姑娘点了点头,说:“是啊,我是回家探亲的,现在该回公司了。”说着,她眼神透出点儿忧愁。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儿啊,别跟徐金科一样是家里人得了重病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探病的。看她样子,也确实像有什么苦衷的,我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问:“你是去哪啊?”
她指着火车票上的终点,说:“唐山。”
“哎呦,”我有点吃惊“这么说,我们还是同一条路线。”我拿出车票给她看。
姑娘看了看我的车票,眼神也恢复了常态,说:“这可真是巧啊,我们不光是老乡,还是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她又喝了一口汽水“你是在市里工作?”
我摆摆手,羞愧的说:“我还是初次去唐山,在那边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
“那就好,现在的唐山再怎么说也算个小三线了,没个差不多的行当,也不怎么容易站的住脚啊。”姑娘脸上找回了自信。
幸好她没问是什么行业,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这个话题是不能继续了,再继续下去,非得奔着行业、工资的方向发展。现在人们出行,凡遇上萍水相逢的人,要么三言两语随便打发打发,要么就是三大老表:家境、工作、婚配。路人口中的这三大老表含金量可是非常低的,因为说的时候心里肯定想“反正之后再也见不着面了,怎么好就怎么夸呗”。我看那姑娘脸上流光溢彩的,还真不忍心打断她的思绪,她家乡这边儿可能出了点儿岔子,但她工作方面应该正是如鱼得水、蒸蒸日上。
我得赶紧找个借口离开一下,见我总不说话了,她迟早为了打破僵局要反问我的。我刚想起身,从后面车厢的走廊里忽然走过来一个人。不对啊,现在列车早就发动了,还有没找到座位的乘客应该是不存在的。我的注意力正好被这个人吸引,那姑娘看我目光不再,她也应该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再问。
只见那人高高瘦瘦的,留着一个两边和后面没头发,头顶和头帘却非常茂盛的发型,真像一个汉奸头。这人从进车厢的那一刻,眼神就没离开过货架子,一点儿不像是找座位的样子。
丫的,敢情儿这是个佛爷啊!这以偷盗为生的专业扒手,那从来都是千手千眼,你那一箱裹得严严实实的货,人家都不用摸,一看就能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哼,罢了,既然他粘不上我,我也没必要多管闲事儿,虽说他干的不是什么正经营生,但挡人财路,活该被千刀万剐。
我行李箱里就几件旧衣服和一个破怀表,你愿意拿去就拿去,即便你在我这儿走一趟大活儿,说不定连你的晚餐都盘算不上。
那人把只要是有行李的地方,仔仔细细、神清眼厉的看了个遍,他往前走的速度也是不快不慢,难以让别人发现异样。我为什么就发现了呢?我可没什么抓佛爷的经验,都因为一开始我的注意力就被他给捉去了,相当细致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着那人逐渐消失在餐车的门前,我的注意力也随之消散。我回过头看对面的姑娘,呵!那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可把我吓了老大一跳。我下意识的将双手收拢在胸前,瞪着眼睛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噗嗤”笑了,非常愉快的说:“我还以为是你的熟人呢,谁料想他就是一个路人,你还紧紧盯着他不放。”
呵呵!我放下手,“啧”了一声,说:“那是个佛爷,我能不盯着吗?”
“佛爷?”姑娘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什么是佛爷,太后老佛爷?”
“哎呀,不是不是,”我扭过头,冲她摆着手“老北京土话,就是小偷、扒手的意思!”
姑娘恍然大悟,说:“哦~哦~”她边说还边点着头“你还懂老北京土话?”
我笑了一声,说:“略懂一点儿,我奶奶是北京人,后来嫁给了我爷爷才去的咱们那儿,我这两下子照地道的老北京可差远啦!”
“你还挺谦虚的。”姑娘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