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弦没拒绝,应了一声“好的”,又提醒道:“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晚些,端木凌忙完事情回来,走在长廊上见临璃在庭院里与秃鹫上蹿下跳当即心生疑惑。
下一秒,他瞥见临璃的右手手腕上多了个浅金色的手链。
明明昨日还没有的。
他笑着问道:“郡主,你那手链是谁给的。”
“手链啊。”临璃抓着秃鹫,笑容灿烂地回道:“拓跋宇下午送我的。”
她怕端木凌没听懂,揉着秃鹫的脑袋,补充道:“他一点也不凶,全是我小时候的错觉,就是他送我的手链才让我能跟以前一样随心玩耍。”
拓跋宇的能耐如何端木凌一清二楚,可在外界看来他早已是个废人。
小郡主闹的动静太大,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都难。
若是侍女中的细作有心调查,轻而易举便能查出是拓跋宇的手笔。
端木凌眸中划过一抹暗色,又走到薄奚弦身边吩咐道:“阿弦,回寝居后提醒郡主收着点,另外......”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说罢,薄奚弦低声回道:“放心,大哥,我保证完成任务。”
过了两日,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侍女从女官寝居悄无声息地溜出来,又趁着夜色快速朝山下跑去。
她走的是没经人工开凿的土坡,坡不算陡,可枯枝碎石极多,大多还藏在落叶下。
寻常人稍有不慎便会被绊倒,或是滚落山崖就此殒命。
可这侍女的步伐、气息皆是有条不紊,明显是个练家子。
不待跑到山下,她面前无端刮起一阵黑风,又一道痞气的声音从上方传入耳中。
“这么着急下山是想找谁告密呢?”
侍女用袖子遮挡黑风,眯着眼朝上看去。
来人一袭黑衣立于树梢顶端,眉眼俊朗却凌厉,眼眸泛着幽光,亮的诡异,满是野兽的凶性。
侍女在启神殿待了半年,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人。
她又往对方腰间瞥去,没看到代表神司身份的令牌。
“你不也是来刺探情报的么?”侍女反客为主道,“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是么。”厉琛蹲下来作甚要听她说话,手上却折了两片泛黄的秋叶朝她丢去。
侍女没料厉琛会突然出手,躲藏的动作慢了一拍。
而秋叶飞至她腿前又突然变作匕首,直直插进她腿间。
她“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厉琛冷眼看向她,又丢了颗石子过去。
“下辈子记得祈祷自己做只小鸟。”
话音落下,侍女只觉眼前天翻地覆,山崖在她眼前快速前移,身下还有狂风在呼啸。
是悬崖!
侍女瞳孔一颤,她怎么会......
“无趣。”厉琛跳到侍女刚跪着的地方,正要将血迹处理掉,却突然回头看去,“谁?!”
“这话该我来说才对。”端木凌缓步走过来,笑着问:“你抢了我的目标,是不是该把自己的命赔给我?”
“现在是晚上,做不了白日梦的。”厉琛回道,“而且杀我这事你还是抓住我再说吧。”
他正欲用【置换】离开,端木凌轻飘飘地补充道:“小心我告诉容憬,你在启神殿地界杀人。”
厉琛脚步一顿,扭头瞪着端木凌,骂道:“你他妈恶人先告.....”
骂一半,他反应过来,改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他认识的?”
“我不是傻子。”端木凌的语气略显无语,“容憬的计划确实缜密,可依旧需要有人在幕后盯防,我全程协查此案,要顺藤摸瓜找到你的存在很容易。”
“再者,官盐案涉事人数极广,容憬多年只接远方的案子,他想设下那般大的棋网,身边必然有个能帮他省下大量赶路时间的异能者。”
“或者,你觉得启神殿是只幼猫能随便闯进来的么?”
厉琛诡异地沉默下来。
沉默半晌,他问:“有谁是不知道的吗?”
端木凌如实回道:“只有你和容憬自诩瞒的很好。”
厉琛再次沉默下来,他摸不准启神殿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你.....”他跃到树梢同端木凌拉开更远的距离,“你今夜是来抓那侍女的,还是来抓我的?”
端木凌极其敷衍地答道:“抓侍女,但半途迷路了,只能来抓你了。”
“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厉琛丢了几片鹰羽过去,“说,你设局引我现身有何目的?”
“没什么目的,放你来回乱窜也不是办法,专程过来提醒你几句。”端木凌随手挡下鹰羽,背过厉琛转身离开,“以帮忙除去细作为交换,只要不被那些侍女发现,准你自由出入。”
“至于跟容憬坦白你被发现的事,你自己决定便可,我们不会主动点破。”
厉琛盯着他的背影,不依不饶道:“端木凌,你个朝中重臣设局见我,只是为了卖我个好?”
“朝中重臣?”端木凌停下脚步,语气隐有几分不屑,“不过是得陛下盛用罢了,若哪天惹陛下不喜,便是必死无疑。”
“因此,提前与你这种江湖人士交好,远比拉拢朝臣有用。”
厉琛挑了挑眉,“江湖人士,我没权没势的,同我交好日后帮你们逃跑么?”
“非也。”端木凌纠正道,“江湖上有个组织名山引,以连绵群山为掩,成员多为会飞的鸟类异能者和轻功了得者,盗取,杀人,截货......生意广泛。”
“不过山引还有三不动的门规,寻常布衣,老幼妇孺,赤胆忠臣。”
“因此,山引在民间的声誉不算差,亦是朝堂之外最大的几个江湖势力之一。”
端木凌回头看向厉琛,笑着问:“厉琛,容憬知道他当年随手一抓的小贼便是山引的老大么?”
厉琛眸色暗了暗,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端木家传承千年,情报网遍布天南海角,查你的身份虽然麻烦,可也只是时间问题。”端木凌继续抬脚朝山上走去,“该说的都说了,人情也卖过了,剩下的你自己定夺吧。”
他似是笃定厉琛不会攻击他,大摇大摆地将后背放给对方。
厉琛任由他离开,站在原地思索起来。
紧接着,他皱起眉头,在心底骂道他妈的,又被那家伙给坑了。
翌日深夜,厉琛出现到拓跋宇面前,一脚踹翻了他的酒坛子,“拓跋宇,你他妈又坑老子!”
“何谈坑你一说,一举多得的事情,你该感谢我才对。”拓跋宇端起酒碗要喝仅剩的酒水。
眼看碗要靠到嘴边,酒碗被厉琛换成一块石头。
“厉琛。”拓跋宇将石头往旁边一扔,嫌弃道:“你私自出入启神殿这事终归是个隐患,我想法子给你个名分,你反倒是挑上了。”
厉琛反问道:“到底是你想方设法帮我谋个名分,还是没想端木凌会借你送手链这事逮我,只得顺势而为?”
拓跋宇没想厉琛这次居然没被他忽悠到,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说正事,今夜你找我做什么?”
“没事。”厉琛吊儿郎当地回道,“单纯不想让你喝酒滋润罢了。”
说罢,他消失不见,徒剩拓跋宇和被打翻在地的酒坛子。
“小孩气性。”拓跋宇无奈笑笑,捡起几块碎片随手抛到桌上。
半晌,他轻微蹙眉,自言自语道:“难怪要国师过去,人啊,到底是改不了那份贪念。”
与此同时,临烨位于江南的皇庄内,侯涅生推开明渊所在房间的房门,“这事......”
“嘘。”明渊低声回道,“明日出发后再说吧。”
侯涅生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关门前,他道:“有事记得叫我。”
翌日早上,两人同临烨吃过早膳便告辞离开。
待骑马彻底远离皇庄,侯涅生睁开眼,冷声道:“主人,临烨是在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