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粮草大军来到土地庙时,池漾用匕首抵着脖子说道:“你先走,我随后!”
黎景安没有多说什么,让暗卫将他抬上院外的马车,缓缓朝青州城的方向前进。
池漾走在粮草大军与黎景安之间,一路护送。
青州城内,瘦到脱相的池越和池明喻站在城楼上,眺望前方突然后退的北漠大军,百思不得其解。
池明喻困惑道:“爹,他们为何后退?”
池越沉默不语,他起初也不明白,但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
“糟糕!”
池明喻还是不明白,以为北漠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担心道:“爹,怎么了?”
“漾儿!”池越急得不知如何开口。
黎景安用青州城威胁池漾来边境,已经让他惊骇不已了,没想到女儿居然胆大到如此地步,居然真的跑到边境来与黎景安做交易。
“真是个废物!”
池越骂的是黎景行,堂堂一国储君,竟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饶是池明喻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他瞠目结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池漾即将落入敌人手中,不知会遭遇什么,池越气得捶胸顿足。
这时,一位同样面黄肌瘦的士兵连滚带爬跑过来,兴奋地说道:“将军!粮草来了!粮草来了!”
池明喻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相信,抓着士兵的衣襟确认道:“粮草来了?!”
池越老泪纵横,用力顿足:“哎呀!”
他池越的女儿不是胆小鼠辈他非常欣慰!
可是,可是......
他不希望女儿做舍生取义的英雄!
池明喻欣喜过后,也意识到池漾可能面对的后果,心急如焚。
可是事已至此,他们唯有不让小妹失望,才对得起小妹的牺牲。
“爹!”
池越知道池明喻的意思,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高声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接粮草入城!”
北漠大军虽然撤退了,但不排除有让他们放松警惕,趁他们开城门迎粮草时偷袭的可能性,必须要提前准备好,以便随机应变。
......
运送粮草的马车快速从南城门进入城内。
池漾站在护城河外,与城楼上的人遥相对望,看见城楼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用力挥手。。
这一刻,池漾潸然泪下,万幸父兄都还活着。
最后一辆满载苞米的车进入城门之后,黎景安的暗卫走过来说道:“太子妃请上车。”
池漾回身点头:“好。”
现在还需要稳住黎景安,否则对方立即下令攻城的话,城里饥肠辘辘的池家军,根本不是北漠军队的对手。
池漾对陆明和陆丰抱拳道:“多谢两位一路护送。”
两人拱手,齐声道:“池小姐大义,乃大黎百姓之福。”
这个太子妃,当之无愧!
池漾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向黎景安的马车。
上车前一刻,池漾抹干了脸上的泪水,麻利地钻进马车里。
黎景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黢黢的药丸扔给池漾。
“吃了!”
池漾伸手接住,毫不迟疑地喂入口中。
黎景安对池漾的爽快感到意外:“不怕我下毒?”
池漾白了黎景安一眼:“现在给我下毒,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黎景安本来想给池漾一个下马威,听她这样一说,思绪顿时被打乱,怔忡片刻,从面前矮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包肉干甩给池漾。
池漾伸手接住,打开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香辣味的,是她喜欢的口味。
黎景安实在看不惯池漾的安之若素,身为阶下囚,难道不应该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吗?
“你一点也不怕我?”
池漾嘴里包着大块肉干,含混不清道:“怕你就会放了我吗?”
黎景安气结,干脆闭嘴,免得没恐吓到池漾,反而被气死了。
池漾吃了几块肉干,嘴巴发干,又问道:“有水吗?”
黎景安忍了又忍,最后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水囊扔给池漾。
池漾打开喝了一口,居然是奶酒,味道不错。
“好喝!”
黎景安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看不见。
池漾吃饱喝足,然后盯着假寐的黎景安,无比认真地说道:“黎景安,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顾青枝对我恨之入骨,你可要保护好我!”
黎景安实在忍不住,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池漾,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池!漾!”
池漾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别那么大声,我耳朵不聋,听得见。”
黎景安揉了揉太阳穴。
好想现在就一把掐死池漾。
池漾见黎景安的怒火一触即发,见好就收,说道:“我困了,睡会儿,到了叫我。”
为了尽快赶来边境,这些天她几乎不休不眠,若不是青州城的困境支撑着她,早就撑不住了,眼下青州城暂时安全,心神松懈下来,尤其是酒足饭饱后,突然感到困得不行。
池漾躺在厚厚的毛毯上,转眼就进入梦乡。
黎景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要不是自己现在腿脚不便,肯定起身把池漾踢醒。
一个阶下囚凭什么比他还惬意?
黎景安用杀气几乎凝为实质的双眼死死盯着池漾,不知不觉中看出了神。
池漾好些天没有清洗,早已变得风尘仆仆,原本白皙的脸上也沾染了尘埃,可饶是如此,依旧遮不住她优越的容颜,仿佛明珠蒙尘,不仅不让人生厌,反而让人油然而生替她擦去污秽的冲动。
黎景安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立马收回目光,盯着空白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