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摇山开口道:“这些战利确实十分庞大,其中一些珍贵之物,我们不会发卖,要带回去献给朝廷和陛下,但这些战利中绝大多数的普通之物,千里迢迢带回中原去,得不偿失,比方说那些牛羊,全军上下顿顿吃牛羊宴也吃不完,带回去估计走不到天山,就得全死了。因此,把这些东西委托给范家,借助范家在西域多年行商的渠道,倒是能尽快换成金银,这金银之物带回去就方便多了。”
范老斗点点头说道:“正是此理,霍大人打仗的本事了得,这做生意的本事就更强了,不愧是霍家与桂家的子孙,既有当年霍老太爷的武功,也有桂老太爷的手段,若是霍大人来做生意了,可真没我们这些买卖人什么事情了。”
霍摇山笑了笑,没去理会这番奉承,又说道:“可范家空手套白狼,把东西从我们手中拿去,转眼换了银子来,我们累死累活的杀人放火,才拿区区六成,只比一半多一成,若都是这么做生意的,那当初在中原围剿的那些个山窝窝土匪,早就穷死了,还真不如下山种地。”
范老斗早有预料,只是笑了笑说道:“此话也对,可眼下毕竟不是在中原,河间兵在这西域造下了杀孽无数,西域这些番蛮心中愤恨,这再好的东西,也卖出多少价了。何况这战火纷飞的,即便河间兵撤走了,可接下去嘛,想必朝廷还得支持哈里继续跟沙兀鲁接茬打仗,这西域没四五年是太平不得了,生意人就怕打仗,全捂着手头的银子,说不准这些货物卖不干净,范家还得自己往里头垫银子。”
霍摇山笑了笑,“确实如此,按照这个算法,六成的分成确实已经不算少了,毕竟范家也要担着风险。可是范大掌柜可别忘了那些士兵们,这些人手里头也攥着不少的缴获,他们不可能拿那些布匹、粮食的大件儿,只能拿看上去值钱的小东西贴身藏着,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可这里头的利润,就太大了,那些士兵不可能找人鉴定手里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范家那几个散碎银子收了来,转眼便能带去中原,卖出几百两、几千两,甚至上万两,范大掌柜,你说对吧?”
范老斗变了脸色,暗骂这霍摇山到底是咋个路数,怎么对做生意的门门道道这么清楚,就好像曾经钻营了好些年似的,他脸皮抖了抖,屈起三根手指,说道:“三百万两,范家买下这些货物,立刻现银交付。”
四皇子一脸惊喜,可霍摇山摇摇头说道:“做生意,手头上没点银子终究不大方便,这三百万两恐怕要把范家在西域能挪动的银子全给抽空了,现在我们并不缺钱,不能这么便宜的一次性卖断。六百万两吧,外加当初向范家借银子的欠条,范家可以先付一百五十万两的定钱,等回到中原,再把银子付清,期限就在今年以内,只要今年以内付清即可。”
范老斗的脸色变幻,挣扎了许久,方才咬牙道:“好。不过,我需要殿下能为我范家在西域的生意行个方便,帮忙向哈里国主多讨要一些关文,另外,范家需要与士兵们交易,方便买下那些私藏,也希望殿下和霍大人能帮忙则个。”
霍摇山点点头,“这个自然,河间兵也打了那么久的仗了,该在撒马尔罕放松放松,我会轮批给各部安排休假,至于能否把那些士兵们的私藏交易过来,便看范家的本事了。至于这哈里国主的关文,赶巧儿了,我们正准备去参加他为我们准备的骆驼宴,范大掌柜与范姐姐不妨一起来。”
范老斗惊喜莫名道:“那多谢殿下和霍大人了,希望能为我们代为引荐。”
“好说,好说。”霍摇山忽然俯下身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参加一国之主的宴会,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两万两银子一个座位,范姐姐和范掌柜两个人,大家都很熟了,就打个半折,两万两一口价,现买现卖,概不拖欠。”
范颗颗无奈翻了个白眼,她今儿算是见识了,霍摇山做起买卖了,那可真是精明到家了,连别人的宴会都能卖出天价来。
范老斗斟酌不定,终于还是咬着后槽牙狠狠点了点头,这认识一国之主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平时就是肯花钱也买不到,何况他们与四皇子一起去赴宴,也能狐假虎威,让哈里国主对他们另眼相待,这里面潜藏的价值,可不简单。两万两银子,不贵。
四皇子饶有兴致得看完了这场纯粹无比的生意谈判,不免觉得收获颇丰,虽然他出身高贵的皇族,拥有偌大的封邑,可看到霍摇山与范老斗以百万两银子为单位的交锋,也不觉感到口干舌燥,这份刺激,绝不讶异战场厮杀了,难怪有商场如战场的说法。
待四皇子与霍摇山轻飘飘离去,范颗颗这才上前问道:“老斗叔,这买卖值吗?”
“值,但也够狠。”范老斗一张嘴,从口里吐出一个带血的老黄牙,压低声音低骂道:“真不愧是老霍家和老桂家联姻生下的娃儿,真他娘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