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先生淡淡地说:
“她自己去选择,不应该由你我给出意见。”
薛守拙侧过头。
她终于理解了简先生的不干预不投入,只观察记录,不沉迷,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像一个过客。”
“我们都是历史的过客。我们在现代社会都是普通人,不全知不全能,怎么觉得自己古代就无所不能?还有你,带着系统,由哥哥的金钱铺路,想象一下你没有这些,在古代的生活会怎样?”
薛守拙说:
“我同意您说的一切,那么我就问您一个问题,作为一个古代人,假设他具有了反抗精神,也应该认为自己敌不过时代,所以消极避世吗?”
这倒是把简先生给问懵住了。
她想了想:
“这个,或许不应该……”
薛守拙站起来。
“简先生,穿越实验也许不应该再进行,公司那头确实应该把那些只注重技术和利益不注重人性的人员肃清。但是就我自己而言,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穿越之旅没有意义。
在时代的局限性之外,还有很多闪光的地方存在。
如同山顶上的野草和沙漠中的胡杨。
就比如在腐朽黑暗的清朝也会有曹雪芹写出的《红楼梦》。
明朝也会有徐光启,也会有李贽。
清代也有女天文学家王贞仪!
无论多么局限,也有人用自己的生命为盘古之斧,尝试打破一切。
如果说,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具有革新思想的古代人,我只不过希望进步的萌芽由我发掘一棵,进步的火苗我由我点燃一簇。
我不想当救世主,可我相信,古代人之中,必有先驱的存在。
如果说由于种种历史原因,把某些萌芽尘封于厚厚的尘埃。
那么穿越者可不可以剥开这些阻碍和尘土,让萌芽能够自己生长?
如果说怀着这种美好的愿望来穿越,那么您也觉得这种穿越是异想天开,是现代人的傲慢,是穿越者妄图成为救世主的狂想?”
简先生听了之后,定定地看着薛守拙。
她的表情终于有一些动容。
作为一个学者,她太在乎逻辑与理性。
不过,缺乏一种热情。
一种热忱地充满希望的创造力。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不是一个好学者,怪不得前世我在学术上毫无突破,因为一流学者需要一点狂热的富有浪漫主义的想象力。
唉,两辈子活了一百多岁,我一点儿也没有。”
简先生自嘲。
薛守拙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真的是前辈中的前辈。
不过现在简先生认为公司的事情刻不容缓。
在克隆体之内复活之后,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别人的克隆体都是婴儿,我准备的是成年体。”
薛守拙听了很吃惊。
同时觉得很残忍。
陈年体意味着有思想有自我意识。
而简先生必须用自己现在的记忆和脑部信息替换对方。
“我了解我自己,我的陈年体随时准备着我回去接手一切。然后我还有一场恶战。说实在的,当初公司成立的时候,欧美分部的人就提出过殖民古代世界的设想,当时被压制住了,想不到……”
薛守拙心想,果真,殖民这玩意,一定是由有殖民经验的人提出来。
然后尹先生那样的野心家去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