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祈捧起施媚的手，在唇上吻了一下。

“咳，我去门口盯着点，你们要叙旧可得快点，别被人觉察到了。”

玄履轻咳一声，旋身走了出去。

施媚扑进方祈怀里，泣不成声。

方祈紧紧地搂住她，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许久，施媚方才抽抽噎噎地开口。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

“父王自刎前，向龙逢请求，放过我……还有你……”

施媚心中闻言，软软一痛。

那个她怨恨已久的名义上的父亲，在临死之前，竟然还牵挂着她。

“上涂境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们……我们没有家了。”

“没关系，我这次来，就是带走你。我们去西疆境，你再也不用带在后厦王身边了。”

“刚刚那个人……他是谁？还有，方祈这个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玄熵二王子，玄履。”

“玄履？他还活着？我还以为……”

“你以为他死了，对吧？我也是这么认为了。可他不但好端端地活着，如今还成为了西疆王，可真令人刮目相看。”

“可你杀了玄契，又攻破了毫城，玄履能善罢甘休么？”

“那日在毫城，我是与玄履打过照面，不过当日我带着面具，他没有认出我。所以……我才化名方祈，和他一起混进这宫中来。”

“可你跟在他身边，太危险了。万一那日被他觉察出你的身份，他岂能善罢甘休？”

方祈看着施媚脸上的担忧之色，无奈苦笑。

“可是现在，若不仰仗玄履，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是啊……如今施韦国破，上涂境落入后厦手中，天下虽大……我们却无处可去。”

施媚喃喃说着，将头埋在方祈怀里，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怀抱。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玄履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语调急切。

“似乎有两个人走过来了！一定是刚刚箜篌坠地的声音，惊动了他们。”

施媚伸手拭去脸上泪痕，思忖片刻，淡然开口。

“没关系，我来想办法。”

两名宫娥打着灯笼，走入离霜殿，只见施媚正独坐于镜台前，手持螺钿骨梳，将一头青丝细细梳理。

一旁的地上，还跌落着那把箜篌。

宫娥见状，连忙将箜篌拾起，重新放回案几上。

“媚美人，刚刚离霜殿中有些响动，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心情不好，失手砸了箜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施媚回过头，又冷冷一笑。

“我还以为，你们都去飞光殿中，伺候王上的新欢了呢。一天天的，人也不见一个，就算真有什么事，来得及叫唤你们么？”

这一席话，说得两名宫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施媚又轻轻梳理了头发，叹了口气。

“倒也不能怪你们，谁让我不得宠呢。你们跟着我，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不如赶紧打发了去，留我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殿宇，才好呢。”

两名宫娥闻言，连忙跪在地上，伏身求饶。

“请媚美人息怒，奴婢只是……稍觉困倦，方才不甚睡着了……”

“不甚睡着？这要是在飞光殿，你们敢这样么？无非不过是欺负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罢了。”

施媚站起身来，看着伏在脚边瑟瑟发抖的宫娥，语气又放缓下来。

“罢了罢了，是我自己不讨王上喜欢，又何必迁怒于你们，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两名宫娥伏在地上，却一动也不敢动。

“退下吧，省的我看着生气。”

施媚的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宫娥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躬身退出了离霜殿。

眼见二人渐渐走远，施媚转身走到床榻前，掀开帐幔。

玄履和方祈二人，正躲在里面。

“好了，我将她们打发走了。现在该怎么办？”

玄履拿出一身后厦军士的衣服，塞到施媚怀里。

“换上这个，跟我们走。”

漆黑的天幕上，零星闪烁着几颗星子。

玄履三人从离霜殿出来，一路往宫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