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的雷麟虎兽太拉风,想不引起注意也做不到。
乡下汉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哪里见过这般威猛的妖兽种坐骑,一路走来围观百姓越来越多,只是远远的不敢凑上来。
四辆车马在镇东头一座农庄前停下,庄园门面谈不上气派红漆大门倒是不小,足以让拉粮拉草的大车通过,门上黄铜兽口衔环斜叉两道封条。
陈度跳下车,李二虎上前解开封条。
本镇保长认得陈度,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低声问。
很快满镇百姓就知道京城刑部上差来云安县查案了。
目送两位极年轻极英俊的刑部上差走进石家大门,一个庄稼汉不禁满心期望着道:“这下好了,有京城大老爷来查案,石家的仇也能得报了。”
百姓们纷纷点头,几个婆娘不由抹着眼泪。
石老爷子心也善、人也好,不论谁家去借米借面都不会驳面子,不还也不要,遇到年景不好还会主动舍粮。
石家那几个小子虽然淘气也从不仗着有修为欺负人,能嫁进石家是十里八乡很多女孩儿的心愿。
都说好人有好报。
好报在哪里?
石家遭横祸,满门老小三十二口死于非命,整个清塘镇百姓都被吓坏了。
年也没过好不说,事隔两个月阴霾也不曾散去,走在阳光下都觉着心底生寒,生怕哪里飞来一刀砍了脑袋。
京城大老爷要是能给石家报了仇,也算让百姓们看到一点希望。
不然这老天爷就瞎了眼。
百姓们议论纷纷热切盼望着,人群中一个中年儒士冷笑道:“老天爷的眼已经瞎了,哪里还有青天大老爷,还能指望京城官老爷人人都是李青天吗?”
“秀才公,这是何意?”一旁有人不解。
“何意?”
中年儒士连连摇头,“我连襟就在巡抚衙门里当衙役,听他说,咱祁州这些年没少出大案,也都上报了刑部,有哪桩案子破了?”
“有的案子明知凶手是谁,人家照样每日里花天酒地,有谁见官差去抓人了?”
此人是儒家修士在本地威望颇高,如此一说周围百姓都闭口不言。
一个老汉问道:“秀才公,知道凶手是谁还不抓?”
中年儒士“嘿嘿”一声,叹气道:“不同于小偷小摸,哪个做大案的背后没有人?江湖连着世家,世家连着宗门,宗门连着州府,州府连着朝堂,官官相护自古如此,哪里有那么简单;岂不闻: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么。”
一个年轻小伙子有些急红了脸,指着石家庄园门口那辆马车道:“那、那这些京城上差来做什么?”
“样子还是要做的。”
中年儒士冷笑一声,“这可是份美差,案子不管查成什么样,人家回京时兜里东西可不少;用我连襟的话说:不揣个几千两,哪里能打发走这些大爷?”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
本镇保长连连摆手,示意中年儒士不要再说了。
不管是江湖悍匪、世家豪门还是官府朝堂,哪个是百姓人家能惹得起的?
石家一门祖传习武,两个天赋好的修为已至七品,在百姓眼里已是不能再高的高手,不依然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人多嘴杂,牢骚话若是传到京城上差耳朵里可就谁也跑不掉了。
人群沉默了。
良久发出一声重重叹息,众人默默散去。
这世道,老百姓没活路啊。
眼见石家大门又一次打开,里面走出两位京城大老爷,门外最后离开的保长看了眼摇着头回家了。
秦衡倒有些意外。
大虞人最喜欢看热闹,怎么人都跑了?
秦衡看了看顾淮相视一笑。
在陈典吏和李捕头陪同下两人只是在庄园里转了一圈没有过多停留。
时隔两个月,案发现场也看不出什么来,死者也都下葬乱坟岗没有开棺验尸的必要。
来现场只是想看看周围环境。
来的路上秦衡有意与陈典吏以及几名县衙捕快攀谈,得知本县之内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高手。
卢、蔡、王三个武道世家里最高修为也不过七品中境,如果排除外雇高手的情况下并不具备作案条件。
石家庄园距离左邻右舍不算很远,在有两名七品武道修士的情况下三十余人丧命,深夜之下邻居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说明凶手不少而且修为也远超石家众人。
石家满门久居清塘镇又没有什么仇家,能引来如此横祸的唯一可能就是拿到了不该拿的东西,或许那本就是石家祖传之物也说不定。
这种事在江湖上不算罕见,也给办案带来难度。
石家有宝物也不会大肆宣扬,唯有一种可能就是无意中走漏了消息,被有心人探听到引来灭门大祸。
这样的话排查也不会有什么线索,况且人手根本不够用。
这次跟随顾大人一起出京办案,秦衡不想让大人劳心劳力。
看得出来,这是顾大人给自己表现机会也算是一次能力考验,七大家当代最优秀子弟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秦衡蹙眉思索着破局之法。
旁边的顾淮倒是显得很轻松,慢声道:“中午了,也该吃饭了,品尝乡下野味也是一大快事。”
秦衡忙看向陈度,“陈典吏,镇上可有上好的酒家。”
“有。”
陈度心里冷笑。
看看,这就是京城官老爷们的做派,屁事没干先吃饭。
他明白,两位上差的意思是想公款吃喝,乡下地方就算最好的酒家也花不上十两银子。
奈何知县大人根本没给费用。
当然吴知县也没钱,不多的火耗也都用在救济穷苦百姓上了,连县衙房盖也舍不得重修,衙门哪里有闲钱。
陈度目光示意李二虎前面带路,领着两位上差绕到主街上。
清塘镇是大镇,酒楼不多也有几家。
挑了家最好的,陈度带着两位大爷上楼选了间临街雅间。
乡下地方没什么精细菜肴,野味倒是不少,秦衡点了十个菜又吩咐跑堂每道菜做两份,上桌一份,另一份送到车里。
陈度斜眼看了看下方的马车,心里也愈发鄙夷起来。
‘这就是京城官老爷的出息,连吃带拿,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