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谋面的便宜老子,便是这种工作的主官,钦天监监正。
去年冬天,整个腊月京城都不曾降雪,也不知便宜老子抽了什么风,居然上书指摘皇帝沉迷修道,挥霍无度,导致上天降下惩罚。
钦天监是一个特殊衙门,本监官员不得改迁他官,子孙世代承袭,非特旨不得升调,甚至连辞官都不行。
遇到有官员缺役,也是从嫡派子孙中选拔,可以说钦天监的官员,完全不走寻常晋升考核渠道,只凭皇帝喜好任免,甚至就连想改行都不行。
为何?
因为古人迷信,皇帝需要牢牢把控天象的解释权。
可做为钦天监主官,便宜老子不想着如何帮着皇帝甩锅,反倒往皇帝头上扣屎盆子,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这不,大年三十被杖毙在宫门外。
对此,张云逸无力吐槽……
你想以死劝谏,青史留名,也别连累人啊!
不对!
他已经害死了真正的张云逸,自己不过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冒牌货罢了。
刚刚苏醒,就被眼前的太监踢了一脚,他不免以为皇帝杖毙了便宜老子还不解恨,为求自保,急中生智编出这段瞎话。
此方世界虽非他熟知的历史,然正庆帝与前世记忆里的嘉靖皇帝颇有相似之处。
不但酷爱炼丹、修道,且前任明德皇帝并无兄弟子嗣,他同样是以堂弟身份继承的大统。
而张云逸口中的兴献先皇帝,则是正庆帝的生父,与嘉靖皇帝一样,坐稳了皇位之后,他便开始为父正名,执意尊其为皇考,并意图将生父牌位,请入太庙。
这也是张云逸敢于鬼扯的原因,哪怕正庆帝看出他信口开河,也有可能为了替生父正名,顺水推舟。
皇帝向来以天子自居,试问,还有比生父荣登仙界,更有说服力的佐证吗?
正对自己的急智沾沾自喜,耳边却响起太监专属的公鸭嗓:“怪道皇上突然要给伱赐官,原来是跟先皇心有灵犀啊!”
心有灵犀?
张云逸暗笑,这死太监职业素养着实不赖,变着方的也要给皇帝脸上贴金。
可转念一想,却察觉出不对劲来。
说两句阿谀奉承的话,倒也无关紧要,可赐官却不是一个太监,能够擅自做主的。
他这边正在疑惑,那边戴权已经将圣旨展开,扯着嗓子道:“张云逸接旨……”
谢恩接过圣旨,张云逸喜忧参半。
喜的是,皇帝并未因为便宜老子而厌恶自己,反而给自己赐下官职。
可这样一来,原本的猜测也需要推倒重来,原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云逸杂家可提醒你,年纪轻轻莫要再寻短见,辜负了皇上和先皇的圣恩!”
他还在琢磨谁是凶手,戴权却已经下了自杀的判决书。
原主守灵时打瞌睡,迷迷糊糊间被人从身后勒死,虽然没看见凶手,但确实是被人谋害。
便宜老子廷杖致死,行刑的就是太监,知道皇帝给自己赐官,抢先一步斩草除根,不是没有可能。
张云逸一时无从判断,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虽然不清楚眼前的太监是谁,但一身大红蟒衣,却不是寻常太监可以穿的。
正寻思如何应对,却见一个禁卫凑上前去,耳语了几声。
“什么!不是自杀?”戴权勃然变色,暴喝一声。
见戴权叫破,禁卫也不再遮掩,忙道:“是!凶徒大约以为火势可以毁尸灭迹,并未将人吊起。”
戴权一脸严肃的看向张云逸,道:“快告诉杂家,到底是谁害的你!”
张云逸虽不知他是不是演戏,可确实没有看见凶手样貌,故而没什么好纠结的,便据实相告。
张云逸还在寻思是谁要害他,戴权却认定这是针对他的毒计。
皇帝命他传旨,也只有临敬殿几个当值的可能听见,他一直以为宫中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下面都是自己的徒子徒孙,没想到居然有人包藏祸心。
有这种心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沿途并未耽搁,对方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消息传出,并安排人嫁祸,而他还一无所知。
想到这,一把拽住张云逸,道:“不行!此事断不能善了,你这就随杂家入宫面奏圣上,我戴权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戴公公且慢!”
话音未落,只见一身着道袍形容枯槁的老道,拨开围观人群,迈步走来。
“敬公!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在宁国府享清福,跑到……”
话到此处,面庞抽搐了几下,顿了顿才道:“杂家倒是忘了,张常卿还是敬公妹夫。”
妹夫?敬公?宁国府?
张云逸看向来人,略微恍惚,躬身行礼道:“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