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且慢!臣还有一卷《延丰帝传》!”
詹焱也不挣扎,被人架着,只好高声叫道。
“哦?你写了两卷?”
“正是!”
“这是你保命的底牌?”
“不,陛下,您才是臣保命的底牌。”
“有意思,哈哈哈,呈上来,朕看看。”
延丰帝看着手中的竹简,这一卷与上一卷截然不同,写的他肃清朝野,杀贪官,怜百姓,退四方之敌,平世家之祸,其溢美之词跃然于纸上,值把自己夸得英明神武,更是用了昊天帝下凡来总结自己的一生,夸得自己那叫一个浑身舒畅啊,自己差点就信了。
“不错,你很不错!”延丰帝第一次夸奖詹焱。
詹焱却是不答,老老实实得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已示叩谢天恩。
延丰帝看在眼里,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张林先生大才,朕也算他半个记名弟子,朕登基后,曾封他一字并肩王,求他任国士,辅佐于我,他却拒绝了,说他造孽太深,愿归隐山间,朕允了,前些年,朕才想明白,他所谓得造孽太深,尽然是扶我为帝?可笑,可笑,你说我该感激他?还是恨他?”
延丰帝得声音很平静,詹焱跪着却看不到延丰帝的表情。
如此明显的送命题,詹焱却是答得毫不犹豫:
“作为帝王,陛下应该恨老师,因为老师说您无能,作为明君,陛下应当感激老师,因为老师帮助陛下得到了安置天下的机会。”
延丰帝语言依旧平静:
“而你曾经却是豪赌了一把,赌朕会念及旧情,而狗胆包天杀了公孙扈,对吧?”
詹焱抬头,直视帝王,道:
“臣赌的是陛下有当明君的愿望,您需要一个鞠躬尽瘁的马前卒。”
延丰帝大怒:
“听你的意思是朕并没有珍惜你老师的机会,没有安置天下,不是明君,朕没说错罢?你当朕不敢杀你?”
詹焱跪在那里,却是脊梁挺直道:
“陛下可曾去过荆州?”
“天下九州,朕都去过!“
“那陛下可知道如今荆州饿殍偏野!百姓兢兢业业,勤劳耕作,所得粮食却十不存一?荆州河水丰茂,河中鱼虾无数,本是上天恩赐,就算如此征粮,却也不至于百姓食不果腹,罪魁祸首却是一纸限渔令!渔猎者必须花费一两银子,百姓打到得鱼必须上交六成,若是偷猎,满门抄斩!血债累累得限渔令还有个粉饰,名曰荆州竭泽而渔,得罪了龙王,前年大旱便是龙王降罪,为了子孙繁荣昌盛得必须限渔,其实他们不过是怕百姓打鱼填饱了肚子不愿耕种罢了!”
延丰帝动容,拍案而起:“畜生!他们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詹焱自己说着,却也是悲从中来,怒从心起!悲声道:“陛下脚下之地也是如此,我曾打死一个为虎作伥的恶霸!他逼迫百姓卖儿卖女,百姓怒不敢言,为何?全因他是武阳郡郡守家中的门客!”
延丰帝颓然坐在椅子上,其实这些事他早就猜到的,只是没想到,却是那么绝!那么歹毒!
“你有何见解?都说出来罢,朕不杀你。”
詹焱以头抢地,只一声,却是磕得头破血流,也是这一声磕进了延丰帝的心里,在心里炸响,如同惊雷。
“臣恳请陛下肃乾坤!时不待我,如此下去,官逼民反!”
延丰帝面色一白,却是压了下去,他知道的,他其实一直在等机会,等了二十年!帝王心术,喜怒不行于色,延丰帝学的很好,很快面色如常,詹焱之语仿佛一阵清风,吹过,却是不再提起,反而问道:
“詹焱,你师从鬼谷,鬼谷纵横,学的如何?”
詹焱没等到答案,却是如沐春风,有些话不必说的,挺直腰杆,说道:
“老师说我是鬼谷一脉最不成器的弟子。”
延丰帝却是感了兴趣,笑道:“我看也是,你就一王八犊子,并肩王怎么评价你?”
詹焱无奈道:“老师说,鬼谷之术,是人心之学,不是学的,是悟出来的,我心术不正,学不致用,是他的人生败笔。”
“哈哈!如何心术不正?”
延丰帝却是心里舒畅,詹焱刚才虽然是仗义执言,却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哪怕他自认心胸宽广,也是顺不过气,如今非要揭一揭这小子的短。
詹焱却是脸色一红,腰杆也弯了些,扭捏道:“老师说臣是,是。”
“是什么?”
詹焱却是沉吟片刻,眼一闭,头一耿,豁出去道:“属鳖的,逮谁咬谁,死不松口,池塘里最凶猛的是鳖,最好吊的也是鳖,臣自诩聪明绝顶,却是小聪明,爱冲动,自以为一口将人咬出了血来,人虽痛,但无伤大碍,反而臣不松口,容易被人吊上来炖汤喝。如此性格,是用不来鬼谷之术的。”
“哈哈,张林先生还真是朕的知己,你可知道!你杀公孙扈那事儿,朕就叫你王八犊子,嘿!还真没叫错!”延丰帝那叫一个舒畅啊,仿佛喝了王八大补汤一般。
“陛下圣明!”詹焱却是眼神暗淡,满脸通红,连忙把头埋在地上,却是心中得意,这招从鬼谷心术中领悟的拍马屁,果然万试万灵啊。
延丰帝看着埋着头的詹焱,活像一个缩了头的王八,心中气消,于是也不乐了,严肃道:“朕敲打了你几月,如今还是王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