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刚才还说是白菜,怎么又出来山笋?你想改答案是不?”
“乱炖总行了吧?”
“没你这样猜谜的!”
不要片刻,罗恩便得报,说是参谋叶老先生和新来的军士在望风哨吵闹了起来,一向温文尔雅的参谋居然还举着酒壶要打人,看来气得不轻。
“小看她们了啊,父亲真没说错。”罗恩叹道,顺手把抽屉里刚收到的家信拿出来重读一遍,老父罗奇千叮咛万嘱咐,要与铁翼螳螂精诚合作,共守帝国边疆,但其中一群疯丫头组成的暴发小队,万万惹不得,沾上没好事云云。
“老父远见啊!”罗恩重重叹了口气,好言安慰刚从楼顶下来败尽了诗兴的老参谋,并劝说近日风雪大,先生就暂时不要作诗,保重身体为要。
“那两个黄口稚子胸无点墨、口无遮拦,真真气杀人!”叶楚凉满脸青黄,喘息不定,连喝进去的热茶都呛了出来:“她们竟然还说自己是铁翼螳螂,什么货色?!”
“她们还真是铁翼螳螂,不过不是什么正经的主战力。”罗恩赔笑着,重新斟过一杯茶来:“您别和这般熊孩子计较,一切等夜霜侯爵来了再说。”
三天后,风雪填满了山河的留白,终于渐渐渐歇,只留下个空洞乏味的单色调世界。这时夜霜率领先期集结的三十余名铁翼螳螂,终于抵达萤火城下。马过城关,还未下鞍,便听得城楼顶上一声大呼:“夜霜,怎么是你!”
抬眼望去,头盔罩不住的扁脸大牙,夜霜心头一惊失声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侯爵大人,你们……认识?”前来迎接的罗恩问道。
“这是……我小妹。”夜霜郁闷无比,仰头喊道:“鹿小道,你在上面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我今天没事,上来溜达溜达,趁着好雪,做了首诗,念来你听听哈!”只见鹿小道一脚跨上栏杆,一手拿根热苞米,一张嘴整整齐齐刨去两行,满嘴食物碎屑乱喷中,大声念道:
“我和弥乐,楼上站岗。
有人作诗,老娘不爽!
听我两句,吓破狗胆!
——啊!大雪啊,你就不要命地下吧,
下次换成面粉吧,我们好做包子,
热腾腾,肉满满,咬上一口喷喷香,
让阿善再卖回到天上,准让你赔个精光!”
“令妹真是……好文采!听来厨艺也甚了得。”罗恩咳嗽两声,跟着马上赞了一句。
夜霜自知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赧然道:“惭愧惭愧,小妹从小疏于管教,让将军见笑了——只不过她们做的肉包子委实是吃不得,上吐下泻,手段确实歹毒!”
刚想转换话题,说些防务上的正事,楼上鹿小道又是一番尖叫:“偶像!姑姑!是我呀!抬头看我这里,亲大姑哎!想死你啦!”
夜霜身后一人也抬脸大笑道:“你这小家伙真是爱凑热闹!做的什么屁诗!”——却不是花蟒大姑又是谁?
本来此老因为超龄,并不在铁翼螳螂名单上,只是从西郡出来后又不肯回家,一时倒无去处,因此想起在狱中,鹿小道曾说起帝国组建冒险者大军的事来,便一心过来凑凑热闹,省得回乡又要费心烦神。王太后、罗奇倒是对花蟒大姑主动报名乐见其成,顺水推舟让夜霜把此老领回去好生伺候着。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夜霜也算是摸清了此老的脾性,简单来说就是精力有些衰竭的老年版鹿小道。此刻,两个版本的鹿小道兼容叠加,让夜霜几乎眼前一黑,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罗恩是见过花蟒大姑的,连忙行子侄礼恭维道:“大姑驾临,真正是小辈们的荣幸,小侄这就安排一处清净地方,请大姑好生歇息。”
“小萝卜头儿,这些年倒是长高长大,满脸大胡子也留的俊俏。”花蟒大姑不在意地跳下马,指指上面那张兀自张望的大扁脸,说道:“专门找地方不必啦,上面那个是我新认的侄女,也算是你妹子吧。我后面就跟她们住一起,说说话也方便些,一个人呆着怪无趣的。”
罗恩平白无故与个小丫头片子拉齐了辈分,但也不敢顶嘴,只得赔笑道:“您说哪样便哪样,我这就去给您安排妥当。”
晚上,罗恩亲自给卧床不起的老参谋端了汤药,据说叶楚凉本来就气不顺,听了鹿小道墙头那一首歪诗,更是愤懑大呼:“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直接一口老血把自己喷上病榻。
“你安心修养,如今那丫头也有人治了,你听。”罗恩轻笑着,夜色中传来鹿小道凄厉的惨叫:“花蟒大姑给她松骨头呢,指不定还是你老比她先爬起床来。”